李景辭端著藥碗從殿外走了進來,坐到他床前,沉默著舀起一勺湯藥,遞到謝燁嘴邊。
謝燁偏頭躲開了。
「給我個痛快。」謝燁輕聲道:「求你了,李景辭。」
「看在明淵閣時,我為你出過頭,教你練過武,帶你出去玩過的情分上……可以嗎?」
李景辭手上動作一頓,冷硬的回答:「不行。」
「什麼都可以,就只有這個,不行。」李景辭道。
謝燁用手臂支撐著床板,試圖坐起來,不料牽動了後方慘烈的傷處,撕裂感讓他痛的一咬牙,險些又跌了回去。
李景辭迅速伸手摟住他的肩膀,將他環在臂彎里:「別亂動了,你身上舊傷太多,再添新的會受不住的。」
謝燁厭倦的擰過臉去。
「那紋身是誰給你紋的?」李景辭又問了一遍。
謝燁漠然睜開眼反問道:「我要是不說,你打算怎麼辦?再把我按地上來一次?」
李景辭深吸一口氣:「你要是不說,我就用刀,把你那個地方,剮下一層來。」
「等它長好了,我再紋新的上去。」
謝燁臉色驟然一變,明顯被此話嚇到了,他知道李景辭說到做到。
「只要你說是誰,我保證絕不追究。」
李景辭伸手將他環的更緊,嘴唇幾乎貼在謝燁的耳側說話,熱氣噴薄在他敏感的耳垂上,卻如同催命的刀閘,橫在謝燁頸邊。
「是不是裴玄銘?」
謝燁僵硬的被他箍著,身體在微微打著顫。
「那看來就是他了。」李景辭瞭然。
謝燁猛然警覺,轉頭用力一掙:「你不准動他!」
李景辭神情再次陰鶩下來,他攥住了謝燁的手腕逼問道:「你就這麼在乎那個裴玄銘?」
「他到底是你什麼人?」
「從前在床上,你說你想起的那個和我一般青澀的故人,是不是就是他?」
謝燁被他禁錮在懷裡,完全動彈不了,掙扎的氣喘吁吁,卻毫無用處。
「裴玄銘是西北駐軍的主帥,平時打仗忙的日理萬機,這麼多年也就回京述職的時候,我曾經遠遠見過一兩面,他怎會和你攪和到一起去?」
李景辭勾起他的下頜,逼著謝燁仰起頭,將整個脆弱修長的脖頸抬起來,自己用指腹在他緊張的喉結上輕輕摩挲著。
謝燁不住的崩潰喘息,李景辭手上動作更甚,威脅和勾引意味十足。
「是不是還是因為,你太過勾人了,閣主?」
……
一隊輕騎從北疆一路向南行進,速度極快,幾乎風馳電掣的朝京城的方向疾馳。
為首的黑衣人卻突然一勒韁繩,逼著馬停下了腳步,身後的屬下跟著他也一併慢慢停下了,都驅著馬圍到他跟前去。
「將軍!您沒事吧?」
「是不是傷口又裂開了?」
裴玄銘坐在馬上,艱澀的盡力握住韁繩,沒讓自己倒下去,後背的傷處因為劇烈的顛簸而再次被撕扯開來,血和著汗水,黏糊糊的流了他一背。
他已經堅持大半天了,此時實在不得已停下腳步,實在是因為再不處理的話,後背的傷口怕是要化膿了。
到時候更麻煩。
「扶我下馬。」裴玄銘低聲吩咐道。
立刻有兩個屬下將他攙扶下去,踉蹌著在附近找了個石頭坐下來了。
其中一個手下上前掀開裴玄銘的衣服,一看他的後背,登時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
「天……」
「將軍,你這怕是不行了,再趕路下去,你會感染生病的。」
裴玄銘點了點頭,儘管此刻夜色濃重,手下們看不到他蒼白的臉色,但聽裴玄銘聲音很低,與往日大不相同,就知道他已經被傷痛折磨到極致了。
「去最近的鎮上,給我買壺酒來。」裴玄銘閉了閉眼睛,吩咐道。
「再給我把刀,擦乾淨些,我自己處理。」
他眼中神色沉冷,毫無懼色,在黑暗中仿佛釋放著灼灼光亮,灼燒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