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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命人用針吊著謝燁的命,儘管如今裴玄銘已死,謝燁對於他的謀反大計徹底失去了作用,但李景辭還是不想讓他死。

無論如何,你得陪著我登上那至高無上的位置。

李景辭坐在床邊,伸手撫過那人散亂的長髮,心裡默念道。

「殿下。」趙子蝦終於看不下去了,出言勸道:「您這是何苦呢?」

「謝燁無非是個漂亮些的病秧子,等您登基後,世間貌美的男人女人數不勝數,您何苦就偏偏圍著他死去活來呢?」

李景辭握著謝燁修長冰涼的手,緩緩的放在掌中摩挲。

「可我有愧於他。」

「他少時養我長大,收我為貼身侍衛,那時我在明淵閣生病了,白日還得去他竹舍里侍奉著,不料中途太過難受,竟暈倒在明淵閣主面前。」

「等我再醒時,就看到他將我放在床上,低頭照料。」

李景辭生母早逝,在宮中又一直不受待見,身邊宮女也粗枝大葉,小時候病了都是自己扛,後來也就習慣了一個人生病,一個人難受,再一個人痊癒。

直到那日,他燒的昏沉,中途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明淵閣主的床榻上,周身都被妥帖的收拾過了。

那年輕俊美的明淵閣主此時正坐在他的榻前,微微低下頭,用木勺攪動著碗中湯藥,床畔燈光如豆點綴,映照在他優雅安靜的半邊側影上。

一時間心火交融,滿室溫暖如春。

「閣主……」李景辭哽咽道。

謝燁輕快起身,修長衣袍間裹挾一陣竹葉檀香。

「醒了就把藥喝了,就在這裡睡吧,今夜不必回去了。」

那是李景辭此生第一次病中有人照料。

趙子蝦聞言不覺沉默了很久。

他想說那殿下你是有點缺德啊。

謝燁縱使少年時鋒芒畢露,青年時心狠手辣,欺師滅祖倒反天罡無惡不作。

仗著武功高強,兜兜轉轉十餘年把江湖上的人得罪了個遍,但他對你……好像沒得說。

李景辭到頭來回報給謝燁的,卻是鐵索加身縛在床榻間,無數次夜裡粗暴的對待,以及一身廢掉的筋骨和酷刑。

趙子蝦無言以對,他發現自己現在真是越來越不堅定了,理智上他需得替自家殿下做事說話,感情上他覺得謝燁真他媽悽慘啊。

「所以……等我登基後,我會好好補償他的。」李景辭最後小聲的道。

也不知道這話是給一旁靜候著的趙子蝦說的,還是給昏迷不醒的謝燁說的。

總之謝燁又斷斷續續病了幾日,讓李景辭高興的是,他後面能喝得進去藥了。

雖然是在昏迷中無意識的情況下喝的,但也總歸是餵進去了。

能喝進藥,就有好轉的餘地。

李景辭默默的想。

直到終於有一天,他進殿來看謝燁的時候,發現這人醒了。

正茫然的抬著眼睛,看向頭頂,似乎在疑慮為什麼手腳均被解了束縛,隨意活動。

李景辭欣喜若狂,大步上前,一把抱住他:「你總算醒了!」

謝燁緩慢的眨動了一下眼睛,用氣聲喊了他一句:「小景……」

李景辭更加欣喜,連忙應聲:「在,我在!」

李景辭喜歡死了聽他叫自己小景,這聲氣若遊絲的「小景」讓他恍然間仿佛回到了明淵閣的那間竹舍里,只是強弱位置調換。

昔日風光無限的明淵閣主,如今也不得不委身在自己榻上了。

謝燁疲憊至極的掙動了一下手指,對他開口道:「上來,陪我躺一會兒。」

驚喜從天而降。

砸的李景辭茫然又無措。

他忙不迭的上床,躺在了他的身側,小心翼翼的用手臂環住了謝燁的腰身,將他整個禁錮在自己懷裡。

那人身姿清瘦,慘澹的只剩下一把骨頭了。

謝燁任由他摟抱著,並不反抗分毫。

「我不知道能不能撐到你登基。」謝燁輕聲道。

李景辭見他又提這糟心至極的倒霉話題,不由得怒道:「你為何總想著死,我說了我不會讓你死的,你怎麼就是不肯信我?」

「……若是我撐到你登基了,你就命人把我送去西北埋了,若是撐不到的話。」他說著艱難的停頓了片刻,緩和著胸肺中痛苦萬分的呼吸,只覺喉嚨里都是苦澀的藥汁氣,每一刻都難捱無比。

「你在京中被軟禁,行動受限,不必葬去西北,把我埋將軍府附近就好了。」

「……多謝。」

李景辭氣的七竅生煙,一把掐住他的下巴,惡狠狠道:「反正你還是想死在裴玄銘生活過的地方,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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