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楚錫笑了,「嗯是信還是不信」
「信,下次別以身犯險了」
「是,謹遵妻命」
章昭捏了他一下,楚錫拍了拍他,「睡會吧」
章昭想說睡不著,但現在這裡明顯不是能聊天的地方,於是也沒有說話了,靠在楚錫倒也暖和,迷迷糊糊的竟然也睡過去了,半夢半醒間聽到外面響起了淅淅瀝瀝的雨聲,恍惚見看到老婦人摸索著出門,竟然給院裡那面鼓打起了傘。
楚錫定睛看去,章昭扯了扯他的袖子,楚錫朝他揚了揚下巴,章昭就從他身上起來了。
楚錫輕聲道:「我出去看看,你小心點」
「我跟你一起去」
「這麼大雨你去幹什麼,在這裡等我」
楚錫從行李里拿出傘來,撐傘走了過來,老婦人看不見,縱然她給鼓打了傘,但其實水從她的臉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鼓面的邊沿還是被淋濕了,楚錫將傘打到老夫人身上,替她遮了雨,說話卻半點不含糊,「老夫人,這鼓是用你兒子做的嗎?」
天際閃過一道慘白的閃電,楚錫看到有水從她的臉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但他知道他說對了。
楚錫接著說道:「是黑風寨的那些人幹的?」
老婦人臉色慘白,「知道了又有什麼用呢,我兒子死不瞑目啊」
楚錫問道:「我想知道,章通帶兵前來為何沒有剿滅黑風寨」
雨越來越大,雨滴落在傘上震得耳朵都疼,老婦人卻終於開了口,「因為他們從來不是土匪」
「他們是我們的主子」
從老婦人的話中,楚錫終於知道了這個原本與世隔絕的地方的生存方式。
山上的那些人是主人,山下的人是奴隸,山下的人辛勤勞作,可土地是主人的,牲畜是主人的,就連低矮的土房也是主人的,就連奴隸的命都是主人的。
奴隸什麼都沒有,奴隸的孩子也是奴隸,世世代代永不翻身。
直到十年前,柔然王來到這個地方,這才打破了這裡延續了幾百年的制度,柔然王給奴隸們帶來了希望,可山上的主人卻不願承認,於是他們成了土匪。
可土匪積累了時代的財富,有訓練有素的士兵,於是等柔然王一走,這裡又恢復了原樣。
可是見過了光還怎麼能忍受黑暗呢,年輕一代暗中積蓄著力量,在今年章通帶著軍隊來時毅然決然的選擇了棄暗投明,但山上的人早有準備,或者是,山下的人從來不知道主人們到底生活在哪裡。
連綿不絕的大山,找了三天只找到幾個破敗的爛房子,章通說土匪已經死絕了,就收兵回去了。
可軍隊前腳剛走,後腳主人就找來了,他們將老婦人的兒子抓了典型,把他做成了人皮鼓,並且要老婦人每天早晚敲鼓,威脅村民,柔然救不了他們,背叛只能家破人亡,死不超生。
楚錫聽得心頭火冒,真是豈有此理。
老婦人接著說道:「那個張德,你別看他長得老實,他是山上派下來監視我們的,但凡有過路的,他就會想方設法的將人騙到山上去」
楚錫問道:「騙到山上去幹什麼?」
老婦人搖頭,山上的事不是她能知道的。
「所以,你們快走吧,等張德帶了人回來,想走也走不了了」
楚錫看著老婦人被雨打濕,冷得瑟瑟發抖卻還是盡力護住人皮鼓,「大娘,人死入土為安,把鼓葬了吧」
老婦人臉色戚戚,「你們走吧,不要管這些事了」
楚錫道:「明天我們會走的」
老婦人叫他怎麼都說不聽,氣性也上來了,「都說了明天就走不成了」
楚錫道:「走得成的,明天一早有人來接我」
「誰?」
楚錫回道:「我的侍衛,他會帶著章通來」
章通這個名字老婦人這輩子也不會忘記,「你到底是誰?」
「明天就會知道了,雨停了,進去休息吧」
老婦人轉身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回走,突然又停了下來,「你是柔然王?」
十年前,柔然王也是這樣,單槍匹馬的闖了進來,然後給她們帶來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