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又開始旋轉,一切都在旋轉。時間、思念、回憶,所有的一切,被成長衝擊而去,流向未知之地,新的細胞取代了舊的細胞,新生降臨在他的身上。
未被完全整合的記憶消失在了識海,現實已然是另一幅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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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
陸兆晗的生活——他已經可以準確地說出生活的含義——在經歷了一系列的變遷,跨越光陰回到故鄉。
他靜靜地打量這個遙遠的故鄉,路旁的樹對抽條的少年而言已經不再高大,樹的影子也只是一些太陽光被遮住的區域。他來到一片廣闊的庭院,地面種滿了低矮的鮮花,在春日的陽光下優雅地盛放。陌生與錯位的感覺向他襲來,有哪裡不太對勁。
他抬頭望去,別墅二樓裝著黑色窗簾的窗戶是他房間的所在之處,他回到家中,扔掉了帶著時光鏽跡的玩具,收起所有低幼的繪本。
他的頭腦變得冷靜,無論任何燥熱都化為體外的環境,而他像個局外人一樣旁觀。
新的細胞取代了舊的細胞,新的思想消除了舊的思想,新的人生被舊的人生奪回。
第22章 宴會
忙完了所有爺爺的後事之後,陸兆晗的工作變得更加繁忙,他開始接手家族裡一些其他的事務,他回到公司的時間變得很少,鍾霽下班也不再與他一起回家。這反而讓鍾霽感到一絲輕鬆,在工作時間裡,他們實現了真正意義上的毫無交集,即使有些自欺欺人,也讓鍾霽心裡好受不少。
鍾霽也不可避免地感到一絲寂寞,陸兆晗似乎回到了鍾霽與他剛認識時的模式。
陸兆晗在深夜回家,鍾霽經常在半夢半醒之間聽到他走進房間的聲音,偶爾在他微涼的觸碰下驚醒。陸兆晗在睡夢總是緊緊地抱住鍾霽,即使最近鍾霽閒暇時間很少見到他,也被這份溫暖的擁抱治癒了孤獨,他喜歡他這樣依賴自己的模樣。
經歷了兩個星期錯開的時間,陸兆晗在第三個星期的周六並未出去工作。鍾霽醒來時看到他毫無防備的睡顏,他看上去疲憊極了,這是他這些天睡的唯一一個好覺。
鍾霽輕輕起身,溜出房間,看到他的西裝外套隨意地放在沙發上,他拿起外套,從裡面飄出一張白色的卡片。鍾霽撿起卡片仔細端詳,這是一張邀請函,邀請陸兆晗周末晚上參加陳家小女兒的成年宴會。他將外套放進洗衣機,拿著卡片走進房間,陸兆晗還未醒來,他似乎真的很疲倦,以往無論鍾霽多輕手輕腳地起身他都會被吵醒。
鍾霽轉過身,進入洗手間,洗完臉抬起頭,看到陸兆晗的身影出現在鏡中。他站在自己的身後,臉上疲乏的影子已經消失無蹤。
陸兆晗伸手從他身邊拿過洗漱用品,鍾霽拿出卡片,舉到他的面前晃了一下,說道:「我撿到了一個好東西。」
陸兆晗的眼珠轉動了一下,刷著牙,一言不發地看著鏡中鍾霽的臉。
鍾霽繼續說道:「她過生日為什麼請你?」
他把卡片放進自己的褲子口袋,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她是誰呢?你們很熟嗎?」
陸兆晗從容不迫地結束清洗,淡淡地開口:「她家是很重要的合作夥伴。」
陸兆晗視線往下,看到鍾霽被包裹在睡衣里的細窄的腰線,看上去輕易就可以被掌控,他是個敏感卻溫和的人,就算是質疑也帶著自己所察覺不到的微妙的柔軟。陸兆晗伸手摟住他的腰,微微躬下身,將頭放在他的肩頭,簡單地就可以把鍾霽完全鎖進自己的懷抱,他繼續說:「她是陳瀧的妹妹,這些交際的事情現在都需要我出面,以後可能會越來越多。」
鍾霽看到鏡中陸兆晗微微低下頭的臉被蒙在一層陰影中,他抱著自己的手收得很緊,他的心不禁又為他輕輕地顫抖:他才剛剛失去了親人,現在又承受著繁重的工作的壓力。
那一天的剖白,陸兆晗將自己的心徹徹底底地交予他的手中,他曾經感受過它的憂愁,感受到它在自己手中不安地跳動,陸兆晗之前散發出的脆弱又再一次激起他的溫情。他為總是小心試探,總是被噩夢困擾的自己而自省。
他應該毫無保留地相信陸兆晗的。
他從口袋拿出那張紙,放進陸兆晗的手中:「明天晚上你早點回來好嗎,最近你真的太累了。」
陸兆會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他思考了一下,提議道:「你和我一起去吧,小霽。」他終於將自己的生活中打開一個入口,邀請鍾霽進一步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