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霽又說道,用一種溫柔如水的口吻:「兆晗,為什麼你總是這樣,不能對我誠實一些。」
陸兆晗的臉色轉陰,說道:「小霽,我是花了一些手段,才認識你,但是你也沒有拒絕我的靠近。」
鍾霽差點懷疑自己的耳朵,陸兆晗說,花了一些手段,認識,幾乎是一瞬間,他便想通了其中的奧秘。他與寧戎有些相似,而陸兆晗怎麼會那麼剛好地遇見他,陸兆晗與他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陸兆晗不是在與他的相識之後聯想起了寧戎,而是為了聯想起寧戎而找到他。這份因果關係,一旦顛倒,變得更加讓人無法接受。
鍾霽說道:「還有嗎?」他好像在審訊犯人,但是這位犯人氣定神閒,絲毫不為自己的行為而愧疚。
陸兆晗平靜地說道:「還有什麼?」
鍾霽閉上眼睛,說:「你忘記那一天了,我和你在一起的那天,我的母親,我的獎學金,也許對你來說,那不算多少錢,可是那是我一直以來的希望,而且我一直學習得很努力,為什麼?」
「為什麼啊,明明就算不做這件事,我也會走向你,我也會……愛上你。」
陸兆晗伸出手來,拉過鍾霽的手腕。
鍾霽掙開束縛,聲音加大:「陸兆晗,你為什麼要那樣做。」
陸兆晗輕笑了一聲,說:「小霽,你以為那些錢夠嗎?」
「你以為我出了多少,你的母親,後續需要不斷地治療,你能湊齊一次,以後呢,小霽,你想過以後沒有。」
鍾霽答道:「我和你說的不是一回事。」
陸兆晗仍舊帶著笑意:「你當時還小,卻很有警惕心,如果我不推你一把,你真的會走向我嗎?」
鍾霽有些生氣的說:「是你先騙我的,你根本就不是因為我是我自己而喜歡我,你是因為寧戎,如果你當時不那樣做,就算我沒有走向你,我又有什麼錯。」
「你總是這樣,你從來不在意我的感受。」
陸兆晗的語氣陡然變得嚴厲起來:「你的母親被我安排在最好的病房,你一直生活的環境,你的工作,難道我還不夠在意你的感受。」
「小霽,和我在一起,你得到的好處還不夠多嗎?」陸兆晗冷冷地說,「還想要得到什麼,想要多少。」
鍾霽愣在原地,抬起頭,直視陸兆晗的眼睛,在瞳孔中看到了不斷縮小的自己,不可置信地說道:「我又不是因為這些才和你在一起,為什麼要這樣說我?」
鍾霽喃喃地說道:「是你先找上我的。」他仿佛被一盆冷水澆在頭上。
「你出去,我不要,今晚我不要和你待在一起。」
陸兆晗往門外走說:「你可以先想一想,冷靜一下,小霽。」
「我與寧戎的事早就過去了,我從前也與他沒有任何朋友之上的聯繫,還有你的母親,她身體不好,我可以給她最好的治療環境。」
陸兆晗走出房門,輕輕地關上,留下鍾霽一個人。
鍾霽的頭變得昏昏沉沉,他打了個寒顫,轉身把窗戶關上,搖搖欲墜地走進浴室,反覆思索著陸兆晗剛剛與自己所說的話。
在潔白的牆壁上,他看到自己輕輕搖晃的黑色影子,裡面空無一物。他把水溫調高,以此來溫暖渾身發抖的自己,心情卻是無喜無悲。陸兆晗冷酷的話語,他找不到太好的反駁,只是因為鍾霽知道他所說的都是事實。
鍾霽埋怨起自己的沒用,就像三年前,他埋怨那個沒有獲得獎學金的自己,即使現在已經得知那並不是他的錯。
那些從世界縫隙飄來的羽毛,快要將他淹沒。那些生命所承受的重量,如果他再努力一點,再有能力一點,是不是就可以支撐,時過境遷,他無法得知這個問題的答案。
從浴缸里出來時,鍾霽重拾起那個念頭:他要從陸兆晗家搬出去。先從這件小事開始,之後,他還可以慢慢計劃,就算很迷茫,踏出這實際的一步後一切都會變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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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陸:軟的不行就來硬的。
小鍾:默默內耗。
第42章 明示
隔天,鍾霽在下班之餘前往醫院,看到護士正從母親的病房走出來,她年紀輕輕,看著不超過三十歲,從三年前就一直照顧著鍾霽的母親。她叫住鍾霽,說剛剛給鍾霽的母親檢查完身體,輸完液,讓鍾霽不要進入打擾休息中的母親。
鍾霽點了點頭,把護士拉到一旁,仔細地詢問了一下母親的身體情況,護士小姐露出一副有些憂心的表情,告訴鍾霽,目前情況暫時穩定,但是仍舊不容樂觀,這些年來病情一直反反覆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