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哪了?」江良奇怪地看著四周,只有黑漆漆的樹林,根本不見一個人影,可葛為建卻突然轉過身去。
然後,江良就看到了,他這輩子都揮之不去的陰影。
就在他們的身後不到三步的地方,靜靜地佇立著一座半人高的小土龕。
兩根暗紅色的蠟燭,如同眼睛般,照亮了土龕斑駁的牆壁,也照亮了葛為建欣喜至瘋狂的神情。
江良頓時毛骨悚然,他們明明不到一分鐘前剛剛走過那裡,根本沒有看到過任何東西,土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他下意識地想要拉住葛為建,但葛為建卻一把將他推開,攥著手中的紅布條,向那土龕撲去,口中胡亂地說著:「我來了……」
「我找到你了。」
「我會娶你的,我會娶你……」
江良當時已經快要嚇傻了,他根本來不及想,葛為建為什麼會說那樣的胡話,只是本能地掙扎著去拉葛為建。
但在靠近土龕的瞬間,他卻覺得寒意爬上了脊背——那龕中,有一雙眼睛在看著他。
「那龕里供奉的是什麼?」祁辭聽著江良的敘述,撥弄著算盤的手指已經停了,直截了當地問道。
「當時我並沒有看清,只想趕緊拖著葛為建走,本來我已經快要成了,但是……」江良的聲音顫抖得更厲害了,幾乎是從嗓子裡擠出話來:「我感覺那龕里的東西,還在看著我們,然後就轉頭看了一眼。」
他看到了在圍著紅燭的土龕前,站著個小小的人影。
那是一尊女子的絹像,它穿著顏色鮮艷的裙衫,雪白的臉上塗抹著鮮紅的胭脂,用那雙狹長柔美的眼睛,似笑非笑地望著江良。
它邁開步子,在林間的的雪地上留下了一串詭異的小腳印,向著兩人走來。
「葛為建突然發瘋似的,甩開我要過去,我就抱著他的腿,跟他打了起來。」
「幸虧……幸虧這時候,之前我們遇到的那幾個道長,聽見了這邊的動靜,趕了過來,才幫我把葛為建綁回了道觀。」
說到這裡,江良才終於敢喘了口氣。
祁辭側身讓聶獜給他倒了盞熱茶,自己繼續盤問起細節:「那絹人和土龕呢?道士有沒有說是怎麼回事?」
江良儘管這會心有餘悸,但他還是向著聶獜道謝後,才接過熱茶來:「他們來了之後,絹人就不見了,道長們也沒有多說,只把紅蠟燭都吹滅,就帶我們走了。」
祁辭聽到這裡,支起了頭來,懶懶散散地問道:「那既然你們已經得救了,又來我這裡做什麼?」
「不不不,沒有得救……也不算是沒有……」江良生怕祁辭不幫忙,趕緊解釋道:「我們被帶到道觀後,葛為建還是瘋瘋癲癲的,非要再去山林里娶那個絹人。」
「我也不敢鬆開他,就問道長們該怎麼辦。」
「可……道長們說沒辦法,他已經被山精勾了魂,只能待在這道觀里,一旦走出山門就必死無疑!」
「哦?他們這麼說?」聽到這裡,祁辭終於來了點興趣,手中的算珠也撥得快了幾分。
「是啊!葛為建他還不到二十歲,不能那麼被困一輩子啊!」江良緊緊地端著手裡的茶盞,向著祁辭哀求道:「賀先生說您是個有大本事的人,請您一定想辦法救救他。」
「這不是什麼難事。」祁辭聽到這裡,心裡已經大致有了底,多半是嫁娶之事不順的女子,死後成了執妖,要在山中勾青年郎君。
這種事處理起來,確實並不複雜,只是他卻有點在意江良口中,那幾個突然出現的野道士。
「真的?」江良聽他這麼說,緊皺的眉頭終於鬆開了些,「只要您能救他,禮金報酬什麼的都好說。」
「我從不說假話,但還有個問題,」祁辭話語頓了頓,鴛鴦眼透過水晶鏡,探究地望向江良:「你跟葛為建是什麼關係?」
「啊?」江良險些打翻了手中的茶盞,一個勁地搖頭掩飾:「我們就是同學,同學而已……」
「是嗎?」祁辭可半個字都不信,伸手又在獸頭香爐上重重敲了兩下,示意聶獜再添些香。
「那你可是真仗義,陪著同學去祭拜母親,遇到那種東西卻不跑,還想盡辦法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