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元居當即慌了神,他著急地向著那灰繭跑去,可又被身上累贅的道袍絆倒在地,只能遙遙地伸出雙手,在幾乎衝破山林的火光中,心痛地慘叫。
那些飛盪在林間的死人臉,本能地想要躲避大火,一窩亂蜂般四處逃竄,卻又被身上的灰絲所困。
厚重的繭壁終於在大火中徹底裂開,上身赤裸的聶獜抱著祁辭,踩著未曾熄滅的灰燼,從燃燒的火焰中,一步一步走出。
祁辭一絲頭髮都沒有被燒到,他倚在聶獜的胸前,手中撥弄著已經收回的青玉算盤,低頭睨視著地上的元居。
元居這下顧不上心疼他的繭了,連滾帶爬地就要逃走,卻被祁辭指間射出的算珠,瞬間打穿了膝蓋,死死地釘到地上。
「元居道長,你這是怎麼了?」祁辭被聶獜放了下來,來到了元居的面前,微微俯下身子,漂亮的鴛鴦眼中閃動著火光,是奪人心魄的瑰麗。
「我,我……我想起師父還交代了別的事,就不陪著你們了。」元居忍著腿上的劇痛,還掙扎著想要逃跑,可又被祁辭踩住了肩膀。
「別走呀,喜服還沒做好,我們還需要道長您幫忙呢。」
說完,他也不再離地上爛蟲般的元居,而是重新抬眸,看向山林間因為大火,而四處亂飛亂盪的人臉灰繭。
「是我想差了,哪有從活繭上抽絲的,聶獜——」
「給我燒熱水。」
隨著祁辭的話落音,聶獜已經循著水流聲,找到了那條附近的河流,大火映著他背部流暢的肌肉線條。
他好似什麼都沒有做,可自腳下堆積了不知多少年的枯葉,就那麼突然燃燒起來,一路如火蛇般蜿蜒向河流。
河水頓時沸騰了。
祁辭抓住時機,再次拋出手中的青玉算盤,在燃燒的山林間現出蘊著光的虛影,一枚枚算珠隨著他的手指,自那虛影中飛射而出,如流星颯踏准狠地擊中了亂盪的人臉。
只不過這一次,他既沒有擊穿它們,也沒有直接將它們碾碎,是只打在那些繭子的表面,借著衝勁將它們擊落到河水中。
那些灰繭一進了煮沸的河水,就開始劇烈地翻騰,相互撕咬著、擁擠著想要從沸水中逃出。
可是一點用都沒有,只是眨眼的工夫,它們就隨著滾燙的河水上下起伏,林間開始瀰漫著詭異的肉臭——它們全部被煮得熟透了。
表面的灰色繭子在河水中散開,露出了裡面球狀的人頭,一張張仰著死白的人臉,浮滿了半條河面。
聶獜就從林間撿了根粗些的樹枝,探入河水中攪著那些灰絲,沒多久就纏上來好多,被他甩到地上時,已經結成了灰色的布。
「布,布已經織好了,你們就放過我吧。」元居看著滿河漂的人頭,心中簡直在滴血,但為了保住小命,還是趴在祁辭腿邊哀求著。
祁辭卻嫌棄地揚揚下巴,看著地上的布說道:「這可不行,布料還沒做好呢,誰家娶嫁之事會用這般顏色的布料。」
元居瞪大了眼睛,害怕地望著祁辭:「那你……還想要怎樣?」
祁辭垂眸看著他,只一眼就把元居嚇得拼命後退,但很快又被走來的聶獜揪著領子抓住,扔進了已經不再沸騰的河水中。
祁辭冷眼看著元居在河水中撲騰,而那些原本已經煮熟不動的人臉,卻因為他的到來,紛紛在水中聚集,張開了毫無血色的嘴巴,死死咬住了他的皮肉——
「這下倒是省了咱們自己動手。」祁辭本以為要親自給元居放血,這會看著河中的情形,淡淡地感嘆道。
聶獜將地上的灰布撿起,又丟進了被鮮血染紅的河水中。
等到他再次取出時,那布料已經變成了無比艷麗的鮮紅色。
喜宴與喜服所需準備的東西,這下都備齊了,兩人也無心繼續停留在山林里,聶獜收起布料後,就背著祁辭沿著來路走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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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兩人回到居住的院子時,江良正守在葛為建的門口,一臉緊張地望著院門的方向。
看到他們回來了,才終於鬆了口氣,急急忙忙地走了過來:「祁老闆,你們怎麼樣?還順利嗎?」
祁辭拍拍聶獜的後背,讓他把自己放下來:「放心吧,東西都已經拿到了,等會找來那小道童,讓他給旭平老道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