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辭不想再聽他的聲音了,索性對聶獜說道:「太吵了,把嘴也給我堵上吧。」
聶獜當然照做,從屋外挖了把野泥,塞進了李存的嘴裡。
李存當即又嘔又吐,但實在沒什麼作用,反而掙扎得沒了力氣,本來想要吊在木架上,隨祁辭處置算了,誰知下一刻他卻聽祁辭念起了那首童謠。
「娃娃的手兒白白,婆婆的花饃圓圓
娃娃的腳兒小小……」
他立刻就明白了,祁辭是要將花饃婆招來,嚇得瞪大了眼睛,使勁發出嗚咽聲。
可祁辭顯然沒有理他的意思,繼續對著門外黑暗中滿是墳包的荒野,念出剩下的童謠。
起初,他其實不太確定這樣念出來究竟有沒有用,但周瘋子越來越興奮的笑聲,讓祁辭知道,「花饃婆」就要來了。
「花饃花饃賣完了,婆婆的筐兒滿噹噹。」
最後一句童謠念出,屋子狹窄的門口,也出現了那個佝僂的身影。
她走起路來顫巍巍地,手上的筐兒似乎裝滿了東西分外沉重,鮮血透過竹條淋淋的流下來,不難想像裡面究竟裝了些什麼。
鎮長李存睜大了眼睛,他借著油燈的光終於看清了,那個讓他懼怕了數年的花饃婆的面容,與他之前想像的不同。
她並不像他的母親,也不像任何當年被送去贍養堂的老人,但她的眼睛、鼻子、嘴巴……每一部分,都能看出那些老人的影子。
「是你把我叫來的吧?」花饃婆看向祁辭,緩緩地提著筐子向他走來:「你要跟我換什麼?」
聶獜已經站到了祁辭的身後,獸瞳警惕地看著她,祁辭卻按住了聶獜的手,對他搖搖頭示意沒事。
「婆婆莫急,您今晚也算是收穫頗豐呀。」
「是呀,是拿到了好多好東西呢。」花饃婆聽到祁辭這麼說,滿是褶皺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她將手中流著血的筐子放到地上,然後像是細數珍寶般,將筐里的東西一樣一樣滴往外拿。
「這個呀,是王大余的腿。」
「這個是劉友的胳膊。」
「這個……」
沒過多久,祁辭面前就擺滿了各種被截下的肢體,它們流出的鮮血重新染紅了地面,就像是十多年前那樣。
「這些,都是當年把家裡老人送來贍養堂的人吧。」祁辭的話打斷了花饃婆的清點,她的手頓了頓,然後才繼續往外掏著殘肢。
「是呢。」
「就是他們……」
花饃婆似乎也累了,她抬頭看向這黑暗又封閉的屋子,回憶著當年的慘狀:「那些孩子們,將我們這些老骨頭送到了這裡……任由他們口中的善人折磨。」
他們想盡辦法向外求救,可那些消息不是沒能傳出去,就是即便傳出去了,也被家人為了得到贍養堂的糧食,狠心忽視,任由他們在這裡等死。
「我們死得越慘,怨氣越重,就越有可能變成執妖。」
這就是那位「大善人」的目的。
「他在有意人為製造執妖?」祁辭的眉頭皺緊了,他從未想過有人會喪心病狂到這種程度。
「大約是吧,」花饃婆點點頭,「他砍掉我們的手臂、雙腿……用一切殘忍的辦法,讓我們死去。」
「我們之中有不少都轉變為了執妖,那些能力強些的,都被他帶走了。」
「而我因為太過衰弱,才被留在了這裡。」
祁辭算是聽明白了些,他看著外面仍舊瘋瘋癲癲的周瘋子:「所以這些年來,你寄生在了周家人身上,用換東西的辦法,積蓄報仇的力量?」
提到周家,花饃婆默默地低下了頭,長長地嘆息後才說道:「周家的孩子……都太傻了。」
「就因為當年來到鎮上,我們給了他們幾口飯,就願意用他們的命來供養我們。」
作為許多慘死老人執念聚合的花饃婆,用了整整十年,幾次誘惑鎮民交換,才終於積蓄出了足夠報復的力量。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祁辭望著站在房屋中,那個蒼老至極的老人:「那位大善人是誰?他有沒有什麼特徵?」
花饃婆聽後搖了搖頭:「他從來都沒有在我們面前露出過臉,也沒有透露過任何能表明身份的信息。」
這樣的結果,雖然令人失望,但也是意料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