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城的天色徹底暗下來,沉沉的夜幕猶如暗中蟄伏的巨獸般籠罩著金融大廈,全景落地玻璃內,燈光奢靡華麗,映襯著野心家們俯瞰眾生的身影。
寧商羽近日非常忙碌,剛結束完一場保密級別很高的商業會議。
散場後,他從會議廳出來,外面不少西裝革履的精英們目光恭敬,誰也想上前攀高,可誰都沒資格過度靠近這位真正的天之驕子。
曾經權貴圈私下相傳寧商羽是個權力至上的主,他禁慾,極度理性,且做派強硬激進,讓人尋不到親近和示好的空隙。
即便如此,眾人卻很清楚寧商羽在商海大殺四方時,與他相同豪門出身只會在豪華遊輪上徹夜狂歡、聲色犬馬的紈絝子弟連一顆受精卵的作用都比不上。
他有絕對傲慢的資本。
這股資本,吸引力輻射的對象不分男女,哪怕只能隔空望著他背影,也想從中能窺視到權欲編織的鎏金世界之中一個切片。
沿著走廊到盡頭的電梯區域。
奚宴突然翻行程表道:「寧總,您明天兩點半之後沒有任何應酬和會議,請問要去港區見林小姐嗎?」
寧商羽側首,西裝駁領上的胸針折射出冰冷而耀眼的流金,襯著他面容,神色微妙地若有所思了幾秒。
似現在,才終於想起了林稚水。
林稚水正在學阿琴她們拜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
自從跟寧商羽遠程溝通完後,她已經翹首以盼的等了好些天,就指望著他發發慈悲,卻沒消息,從而甚至懷疑起了寧商羽可能不喜這樁聯姻。
要不再發消息問一下?
好像顯得她不夠矜持。
就在林稚水慢悠悠點了根香,朝供台虔誠地拜著,同時還在琢磨是面子重要還是出門重要,以及介於二者之間難以抉擇時。
阿琴一腳踏進飄著裊裊白煙的佛堂,對她比劃:「善善,寧家那邊的秘書致電,說是明日來接你出門。」
林稚水露出驚訝表情,沒想到菩薩真顯靈了。
上次見面地點是寧商羽定的,這次林稚水這邊提出公平起見,她來選。
次日,林稚水獲得恩准出門,外頭日光明媚灼熱,曬得她的影子,仿佛剛剛涉足鋼鐵森林的世界不到一秒,就像個小動物受驚似的急於縮回她裙下。
林稚水垂眼注視了會,義無反顧地踏下台階。
一位西裝革履的男秘書已經在勞斯萊斯車旁等待,將車門打開,從善如流地做了個請的手勢:「林小姐請。」
林稚水上車,無意間抬眼,忽而停住——
最後排是寧商羽極具存在感的身影,他姿態看似隨性閒散,但在封閉的車廂內,近一米九的身形自帶壓迫感,她呼吸莫名微滯。
雖然知道寧商羽或許會在車廂內,但真正看到的剎那間,還是忍不住愣住。
見她不動,寧商羽語調平靜吐出四個字:「還不坐下?」
「啊……好。」
林稚水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只是在他身旁的空位與前排空位之間,她略遲疑了下,隨即選在了斜前方坐好。
坐穩後,林稚水暗鬆了口氣,不忘感激一下他百忙之中飛到港區,甚至還親自來接人。她表現得很有禮貌說:「謝謝你和我約會。」
寧商羽沒有如林稚水設想中那樣,紳士禮貌地回應她的感激,反而意味不明地說:「離這麼遠,我很可怕?」
林稚水猝不及防了下,總是臉皮偏薄的先穩不住氣,條件反射地說:「不是,只是坐太近會熱。」
可不能被他誤會什麼可怕不可怕的,萬一把人得罪了,他下次不約她了怎麼辦呢?
寧商羽視線落在她長及腳踝的長裙,依稀能從纖細脆弱的脖頸,看出她膚色極白,白到被林家深居簡出養至今大概沒真正見過什麼太陽,完全不知道烈日的光往她肌膚穿透久點,就能輕易把她消融。
此時大概是有點緊張,放在膝蓋上的指尖微蜷。
寧商羽沒有開口。
密閉的車廂愈發靜謐,顯得有點尷尬。
直到位於副駕的奚宴察言觀色地,把冷氣調整到更低一檔:「林小姐還熱嗎?」
「不熱了,謝謝。」
好吧……
沒藉口了。
林稚水選擇識時務,規規矩矩地坐到了寧商羽身邊。
然後,主動把地址跟前方那位「好人」秘書說清楚,等車子啟動了,她才看向另一當事人,裝模作樣地詢問:「我們去裁縫店約會可以嗎?」
寧商羽瞥了眼她:「裁縫店約會?嗯,想法很獨特。」
未免他拒絕,林稚水不自覺調整著坐姿,離得更近了:「這是正常流程,約會不就是逛逛街,買買衣服,看看電影嗎?」
「我知道你不方便出現在公眾場合,所以逛街看電影這種就算了呢,我們去私人裁縫店買點布料就可以。」
她提起布料,水波盈盈的眼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