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純芝見裴文濱遲遲不出聲了,最後語重心長地提醒:「不要被你父親看出來。」
裴文濱嗓子發緊,跟眼前這扇厚重莊嚴的大門對峙好幾秒,由恐懼轉而冷靜後,他才下意識整理了下領帶,走了進去。
「裴觀若,請你正面回答。」
裴觀若的身影,艷得安靜又孤傲地站在兩面都是懸崖峭壁的中間一條線,沒什麼血色的臉慢慢重新抬起,唇色卻紅得突出:「我……」
她剛要指認,倏地,隔岸觀火的人群里另一道高喊的嗓音覆蓋過了空氣里的一切噪音:「陳寶翠死了!」
陳寶翠死了。
陳寶翠死了。
陳寶翠死了。
這一句話猶如冰冷的風暴洶湧而至,將裴觀若眼中的希望瞬間熄滅,她發白的表情不可置信,猛地回過頭看向裴胤,想求證。
卻意外看到,無聲站在裴胤後方的裴文濱,對她點了頭。
死了……
「裴觀若!」律師加重語氣:「別故意拖延庭審時間!!!」
白鴿,一團黑線的小白鴿,飛吧……裴觀若後知後覺,陳寶翠的那幅畫重新浮現在了眼前,她手心堪堪不穩扶著桌角邊緣,現場如水沸騰的眾人議論聲音都像是萬千暴雨,重重的擊打而來。
裴胤當機立斷申請休庭。
裴觀若冷的厲害,好似有撕心裂肺般的哭聲從她這具身體的骨髓里滲透出來,她開始聽不見別的聲音了。
「他沒有強迫我——」
「我是自願的。」
裴觀若說。
廳內詭異的安靜兩三秒,又喧譁氣氛瞬間飆升到了天花板,一片奪目的閃光燈齊刷刷地朝她驟然掃過來。
裴觀若閉了閉眼睫,想壓制那股滔天的恨意,可睜開時,還是恨。
她沒再吐露半個字,而是當著如影隨形的無數鏡頭回過身,冷冷地遙望著裴胤。
直到。
裴觀若非常虛弱的當庭倒了下去。
……
直播畫面瞬間陷入了混亂場面,林稚水猛地站起來,忘了還在車廂內,腦袋砰地一聲,撞在了車內天花板上。
她暈了暈,被寧商羽修長有力的手臂及時護住跌落在地毯的身體,抱回了大腿上。
「陳寶翠怎麼會……」林稚水錶情忽然凝重起來,下意識揪著寧商羽的西裝紐扣:「不應該的,裴胤比任何人都不會希望看到她出事,這案子還沒結束,她……」
她能活的啊。
寧商羽看到林稚水眼中有水光閃爍,繼而,將她抱在懷裡,手臂收緊,又空出一隻手掌沿著那微微發顫的後背上下安撫:「裴觀若為了母親賭上人生,陳寶翠也會為她,賭上人生,稚水,你顧全大局已經做的很好了。」
林稚水沒有哭,哪怕眼尾紅了一片。
她只是在林家時被限制自由保護的太好了,從未親自入局,去直面過這種充滿算計的陰暗一面。
裴胤就為了把競爭對手推下深淵,連朝夕相處多年的「妻女」都可以犧牲。
太喪心病狂了。
林稚水突然琢磨不下去,裴觀若待恢復清醒狀態後,該獨自去怎麼面對陳寶翠死亡這個事實。
於是,突然說,「我要去深城一趟。」
寧商羽那雙琥珀眼略深而複雜注視了她片刻,輕易就看穿她這顆憐憫心想去做什麼,語調偏低:「會有人給陳寶翠的後事處理妥當。」
林稚水是擔憂裴胤接下來為了逼迫裴觀若,心狠手辣拿死後的陳寶翠繼續要挾。
寧商羽一句有人處理。
林稚水反而變得茫然起來,而對於她先前想親自去的提議,寧商羽保持著非常強勢地拒絕態度。
深城地界,是裴家勢力盤根錯亂的地盤。
寧商羽嗓音沉下去時極具壓迫感,很清楚告訴她:「稚水,你在我的地盤,我的身邊,絕無可能有任何一個人能傷你分毫,出了泗城,便會有無限可能。」
他對她的人生掌控欲非常強,已經到了要斷絕一切的可能概率。
寧商羽不會放任她去涉險,繼而,手掌溫柔摸了摸臉蛋表情的情緒變得冷靜下來的林稚水:「你出生就是為了被我保護。」
林稚水有點怔然,睫毛很輕地眨了下,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寧商羽琥珀色的眼底浮現著某種格外幽暗的情緒,稍縱即逝,大概他自己都沒發現。
保護林稚水,直白點說,已經變成了編輯進他基因里的一種天然本能。
比性癮還難抑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