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了床沿,縮起腿,將尖尖的下巴抵著膝蓋,像是看雪。
等終於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不似護士的,裴觀若輕易就辨出了是寧惟羽的鞋子踩出來的,又過半秒,緊閉的病房門陡然被推開。
進來的身影很高大,西裝加身,逆光辨不太清五官輪廓。
裴觀若照舊維持原有的平靜姿勢,直到那道黑影如高山雪崩一樣籠罩著病床,她抬起臉,恰好寧惟羽俯身下來。
下一秒。
他眼眸冷冽深邃,盯著她:「又欠操了麼?」
第67章
病床前,寧惟羽盯著這張美麗疏離的臉孔,比任何時候都更瘦,皮膚近乎透明,好似輕易就能被男人得到,或者是摧毀掉。
而她,瞳色很漆黑,在幽暗環境下甚至泛起點兒藍調的眼眸同時又透露著一種虛弱的誘惑,像是在默許。
默許他所作所為。
寧惟羽已經徹底失去耐心,手掌掐住她的脖子,往那整潔的雪白被褥里壓下去,居高臨下地問:「你今晚想跟我懺悔麼?」
裴觀若毫無掙扎的意圖,陷入他冷冽的氣息里,說:「懺悔?寧惟羽,不應該是你主動來寬恕我嗎?在眾多寧氏家族的子弟里,我賦予了你有權利上我……」
寧惟羽冷白修長的指骨不斷加重,像是帶鋒利的觸感,要劃破她皮膚下的血管。
裴觀若脖頸劇痛,感到窒息般的痛苦,可她只是很平靜又艱難地發出細碎聲音:「你生來就沒有人堅定的選擇你,除了我,我哪怕出於算計,也只選擇算計你啊,你該感謝我的。」
她虛弱無力的吐露一個字,寧惟羽的額角就緩緩暴起青筋,卻倏地,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因裴觀若手指,如空氣般輕盈的觸碰到他陰森恐怖的神色面容:「你現在不敢要我了。」
話音還未落地,寧惟羽就毫不猶豫地把她撕破,猶如外面那場深夜的暴風雪一樣,氣勢強盛的要填滿了整個世界。
「不敢要?」
「裴觀若,你很美麗。」
「站在法庭上振振有詞指控我的清高模樣格外的美麗,每一次我被你親手送上被審判席上時,都在視奸你。」
「手銬銬不住我的欲望。」
「我想把你這身清高的皮扒了,當眾,讓所有人,整個國際的媒體都直播出來,你是怎麼在我弄到髙潮……」
「我不敢要?嗯,你覺得我不敢要?」
寧惟羽與她冰冷的額頭相貼,儼然像是一頭滿身傷痕的森林野獸,正處於極度危險的進攻狀態。
他在瘋狂撕咬這個體溫比普通人低,天生冷血,冷心冷肺的惡毒女人。
那道道傷口流淌下來的不是猩紅的血,而是滾燙的,粘稠又骯髒的情愫。
而裴觀若根本不懼怕他洶湧澎湃的怒意,蒼白不堪的身體也像他一樣,早已經遍布了看不見的傷,她連哭泣聲都沒有,抬起的雙手抱緊他肌肉緊實的腰背,聽他的呼吸逐漸粗重紊亂,「惟羽,我沒有母親了……」
寧惟羽低頭看著裴觀若這雙淚眼,那淚光,被窗口的雪清晰照映著,重疊在了一起,像是刀刃,刺向了他傷疤交錯的胸膛。
裴觀若說出的話很輕:「沒有人知道陳寶翠是誰,外界的媒體密切關注這場官司,卻沒有一個人會在乎這個名字,陳寶翠是我的母親啊,她年輕時,被男人花言巧語迷惑了理智,天真以為進豪門就能過上榮華富貴的生活,卻沒想到走向了地獄。」
「陳寶翠出身貧苦,有一對爛賭鬼父母和殘疾哥哥,她很小就輟學養家,又沒什麼文化,只能到風月場所售賣啤酒,她出來賣,賣一晚上都掙不到一條體面的裙子。」
「後來她遇到了裴胤。」
「裴胤為她斷指,為她父母還巨債,還允許她拿私房錢頻繁去補貼原始家庭……她以為遇到了真命天子,開始心甘情願替裴家進行一些見不得光的權色交易。」
「裴胤開始不寵愛她了,卻故意讓她懷孕。」
「生下我,陳寶翠的人生就像必須依附宿主才能活的菟絲花,被殘忍栽植在了裴家,無法獨立生長到外面去了。」
「陳寶翠不敢逃,她生的美艷,性格卻那麼軟弱無力……這麼軟弱的人,她又割喉又跳樓,她為什麼不繼續軟弱下去。」
裴觀若漆黑的眼珠子凝著細不可察的猩紅情緒,最後說:「寧惟羽,我和你一樣,都被母親拋棄了。」
是啊。
整個寧氏家族也無人知道段宜娉是誰。
也沒有人會在乎這個名字。
那麼美麗又性格軟弱的段宜娉,為什麼不繼續軟弱下去,為什麼要放棄自己的孩子,獨自走向死亡這條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