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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稚水把彼此婚後的相處模式提前假設了出來,唇角的濕潤沒來得及擦拭,繼而勾起一抹諷刺的美麗弧度:「只是我覺得沒這個必要吧?」

寧商羽是上位者,絕對的權利掌控在手掌心,也導致他傲慢到潛移默化里確實是把她當成那種容易受驚的小動物體質去保護。

他沉迷的不止是林稚水這副身體,還有她那雙充滿純粹情感的琉璃眼,半響後,他在一片似無聲對峙的靜謐氣氛里,再度出聲:「回泗城就離婚,一直待在港區,就能不離婚了?」

林稚水眼中沒有多餘的憐憫觸動,輕聲說道:「商業聯姻的夫妻長期兩地分居,這種現象在我們豪門圈子裡很常見,我們也可以效仿,當然,你來港區出差時,我也會主動到太平山頂的那所別墅居住,陪……」

「我不會再來港區。」

寧商羽沒有耐心在聽她假設下去,薄唇溢出的嗓音看似不起波瀾,但語速稍快,「你不跟我走,日後我不會踏足這裡。」

他的出差行程地點,可以選在全世界浮華名利場的任何一處,整個太平洋的航線圖上都可以,唯獨不會在港區地界落腳。

林稚水心思敏感,近乎是瞬間就聽出寧商羽的潛台詞,很輕眨了下睫毛,無法忽略的酸脹感也從眼尾泛濫開了。

寧商羽正在逼她取捨。

是要安安分分回寧家,還是就這樣頂著寧太太頭銜在港區,名存實亡的跟他維持這段婚姻關係。

「你走吧。」林稚水比什麼時候都要狠心,話音落地讓他走,自己卻先轉身,高跟鞋尖踩在地上,清脆又堅定的聲響驚起一群召之即來的白鴿。

只是走下最後的台階,她又極輕地微側了頭,是以,視線看到寧商羽依然靜立在那座象牙白雕像前,身後是日出光芒為他勾描出一層金邊,看起來更像是撕開黑暗夜幕的高高在上神祇,只存在充滿弱肉強食的殘酷世界裡。

像權力欲望的化身,永遠不會變。

……

談崩了。

奚宴隱身在遠處有幸目睹這一切的發生,很後悔,為什麼不是黎近跟隨到港區,早知這趟是這種尷尬局面,他就不該貪功冒進。

寧商羽面無表情地坐進車廂,命保鏢發動車子離開。

一路氣氛異常沉默,後排的真皮黑色座椅上還擱置著巴掌大的首飾盒,裡面是寧商羽親自特意現身私人拍賣會拍下的頂級藍寶石戒指,用來哄林稚水的,甚至還在太平山頂的餐廳安排了鮮花玫瑰和燭光晚餐。

都派不上用場了。

奚宴端著沉穩的專業秘書姿態坐在副駕不敢多過問半句,默默地,打開了舒緩的音樂,意圖稀釋下瀰漫在空氣中如有實質般的壓迫氣息。

直到寧商羽一句話強勢又冷硬地落了過來:「回老宅。」

他真走了。

不會再踏入港區地界。

林稚水是回到林家老宅才收到了奚宴暗地裡的通風報信,垂眼看完消息,什麼表情都沒有,腳步很正常踏入了家門。

而另一邊寧家老宅,寧徽詔也該到了兌現當初選擇的時候。

他把寧惟羽從深城召回了家裡來,窗外從雨到雪輪著降,雕花燈籠被寒風颳得打轉兒,沒一會兒,有盞猶如年久失修般,重重墜落在了玉石階上。

這個突兀的響聲,終於讓暖氣融融的明亮室內不再死寂。

寧惟羽眉骨卻還浮著來時的霜雪溫度,先是修長的手指將密封袋拆開,繼而,那份被完整保留下來的出身證件讓他逐字逐句看了很久。

久到,他陰暗的心中浮現出跟段宜娉一起艱難在外度日的那段時光。

原來,母親教他念寧琛啟的名字,日復一日教他寫寧琛啟的名字,以淚洗面的告訴他,這個叫寧琛啟的男人會庇佑他一生。

是這個意思?

不是父親。

竟不是父親……

寧惟羽眼底頃刻間就布滿了紅血絲,抬首,看向坐在太師椅上的寧徽詔,這個居高臨下,被他自幼起就在心裡視為信仰一樣存在的神明。

燈光映著寧徽詔蒼老臉上的皺紋,只要提及段宜娉,養好的精氣神就會一下子潰散,嗓音嘶啞又無力:「當年我找到你,叮囑你要守口如瓶自己的出身,在寧家不可再提段宜娉三個字,你一直沒提,我以為有生之年這樣就能贖罪。」

贖罪?

寧惟羽喉嚨滾動:「我母親姓段,您從拒絕讓她認祖歸宗那一刻開始,就誤了她一生,所以您的贖罪,就是把我這個外孫接回寧家認祖歸宗,讓我姓寧,給我安排了二房長子的身份。」

無論當年整個家族內部,對他的身世來歷諸多猜測成什麼樣。

寧徽詔都要把段宜娉從他身世里殘忍抹去,再對他反覆搓揉勾畫,重塑一個新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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