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仲偉此時還算頭腦清醒,聽司錦年亂了陣腳,立刻提出反對意見:「陶謙、李俊良、洛亞文,殿下把身邊所有親信的人都調去上海,高也治那廝狡詐,他若此刻發難,殿下身邊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仲偉不才請命留下陪殿下一起共度難關!」
「正因為你們是我信得過的人……我才放心……司循交到你們手上……」
他的眼裡沒有一絲光芒,聲音沙啞到像個垂暮之年的老人。
仿佛知道分別是唯一的生路,不再聽取任何人的建議,擺手讓他們抓緊時間準備出發,而後拿來紙筆守在司循身邊寫信,相較從前的慌亂,如今的司錦年淚也幹了,魂也丟了,只剩一個心如死灰的軀殼。
「病人情況:1925年腦出血,保守降壓治療,常服阿司匹林腸溶片、厄貝沙坦膠囊、阿托伐他汀鈣片。1931年心梗,血管旁路手術、心支搭橋手術各一次,常服阿司匹林、辛伐他汀、硝酸甘油。無藥物過敏情況。脾胃弱有哮喘,不宜使用刺激性藥物。血型AB陽性……」
曾經送給自己的小金鎖算做定情信物,司錦年捨不得還給他。
好不容易有片刻安寧,他將人小心抱到了懷裡,還有淺淺的呼吸,醒不過來也好,一覺睡到上海就有救了。司錦年平靜的最後吻了吻他的手背,將他們唯一一張合照和自己從出生就佩戴,中途被他賣了,最後又輾轉回到自己身邊的玉墜,打結繫到他纖細的手腕上。
如果有來生,你還撿到我的話,記得早點答應跟我在一起……
司錦年在心裡不斷的祈禱,直到落葉飄零在他們五指相扣的指間,司循沉沉的睡著,到了沒有再看他一眼。
「殿下……多保重……」
方仲偉等人來跟司錦年辭行,他們互相知道此番基本沒有再見的可能。看著這個僅二十出頭的流亡皇子,眾人不覺心中酸澀起來。
「保重。」
真正到了離別的時刻,司錦年痛心又無奈,雖心知他們這些人受過司循恩惠,但到底還是放心不下。他崩潰的合了合雙眸,垂首嘆氣間膝蓋重重砸進泥土裡,絕望的跪了下來。
「殿下這是!」
方仲偉驚的趕忙要扶,被他狠狠甩開。
司錦年走投無路道:「請務必將他帶到上海43號別墅,找一個叫賀友諒的人。不要傷害他,你們日後有更好的出路我不管,但此去路上辛苦,一定不要嫌他麻煩丟下他。他還有一大筆存款在上海,只要他能活,要多少錢儘管找那裡的賀管家。」
「殿下這是說的哪裡的話,司先生待我等恩重如山,我等豈是背信棄義之人!殿下放心,只要有一口氣在,我等必不辱使命!」
方仲偉一路上如何幫他的,司錦年都看在眼裡,此番有了他們的保證,神情立刻莊重起來:「是我卑鄙是我狹隘,侮辱了你們的文人風骨,有仲偉先生這句話,我沃卓爾·李因萁在此發誓,若有機會,一定會報答你們的救命之恩!」
……
造化弄人,司循離開的隔天,司錦年率軍下山就收到了雲曉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