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地理位置判斷,幽囚獄是位處古海的洞天。
持明族的波月古海又處於羅浮偏遠地區,雖沒有設立迎接遠航飛船的渡口,卻因海勢遼闊,排兵簡單,是犯事跑路時的不二選擇點之一。
只要幽囚獄的獄卒和判官來不及反應,且附近的鱗淵境沒派護衛相助,那古海遼闊到處都是可供飛船起飛的好地方,無限星空馬上就可以一覽無餘。
要犯「奪命而逃」時唯一要注意的只有三點。
其一,羅浮是否來及開啟高危星球湮滅武器,從宇宙對準飛船攻擊;其二,要犯跑路時必須要有一架適合遠洋的飛船;其三,跑路的要犯不能是個路痴。
從任務和對阮梅那小姑娘的契約承諾角度講,鍾離禮貌做點什麼後,是必須要不告而別的。
可從羅浮將軍職務,以及仙舟派系態度看,景元也是必須要追究的。
他們現在面臨的問題只剩下如何打滿放水配合戰。
心照不宣下——
暗中博弈又合作的這兩位分別各顯神通,用不同的方式抵抗步離機甲的開火攻擊,禮貌等一下boss戰的第二階段。
在場所有人恐怕都有心事。
玉璋護盾在鍾離身周迅速展開,泛著琥珀般的光澤,擋住了迎面襲來的炮彈攻勢。
護盾表面火光四濺,光束激盪之處,漣漪般的力量波紋不斷擴散。
問就是這位魔神先生明明有石化控制技能,但假裝天星大招CD就是不用。
景元將軍則從容不迫,閃著金色雷光的長刀一揮,凌厲的電光劈開幾道迎面而來的雷射掃射。
鋒刃上纏繞的雷光如白獅咆哮,震懾四方,可一波攻擊直接朝天劈空。
這位羅浮最高執法人員更是攜帶一柄善良之刀,甚至今早出門時,說不定把身為巡獵令使的標配的神君也落在了家中。
倘若幽囚獄是個遊戲地圖。
那這遊戲開局匹配便不正常。
我方兩個上路大號隊友摸到防禦塔前面就開始摸魚,任憑敵方多動症一樣開閃現偷龍也不看不管,反而專注研究對面小怪的兵線。
並有空就打字探討幼教經驗、今日天氣、羅浮風光和宇宙天文——總之,這就是傳說中的防禦流呀!這一局翻盤我們有救了!
——但凡此處多一名隊友,都要破防把兩個大號舉報掉。
由此,全場暫且亂而有序。
對面的禦敵平A策略仿佛贈予龍師濤然無邊的勇氣。
濤然快步趕赴向關押龍尊卵的牢門,陰鷙的目光緊盯著高大而森然的量子牢門,半透明的屏障其後恍若閃爍著古海的藍白冷光,就像御水神明沉睡其中。
牢門高聳,宛如一座無法跨越的壁壘,將裡面囚禁的存在徹底隔絕。
濤然準備好龍師議會從假面愚者那裡購買的量子濃縮炸彈,儀器表面閃爍著紅色倒計時光點。藉助機甲掩護,將破門武器用在了關押飲月君的獄門上。
動作時因為情緒波動,麵皮上生長的豐饒污染兀自生長,濤然吃痛發出痛罵:「可惡啊啊啊啊……」
當初不該聽信那個愚昧步離人的藥膳進言,為了延長壽數,擺脫輪迴給記憶帶來的負擔,強硬服用下建木新生枝杈,硬是以豐饒的力量將身體機能回溯向巔峰時期的。
但他本為靈澤龍尊時代留下的輔佐龍師,雖下毒致使龍尊早夭,壽數還是比丹楓要年長六百餘年。在丹楓成年時,他的壽命便已經到達了持明族平均輪迴的年紀,為了延長壽命,他不得不花費不少的代價從宇宙中偷偷尋找豐饒留下的恩惠,用以保持青春永駐。
服用的奇物也反向污染了自身。
甚至已經說不清是建木對他的污染更重,還是數百年進食的其他豐饒恩賜聯結反應起了作用。
現在,濤然又開始恍惚了。
明明身處混亂的幽囚獄,越是靠近牢門,他越感到自己被困於一片無邊的混沌之中,仿佛靈魂被拖入深淵,四周只剩下虛無與寂靜。
火光和狼嘯聲消散,讚美藥師的祈頌隨著檀香上升,在金鈴搖晃時歌唱。
潛意識裡,似乎有某種異樣的感知在滋生:頭頂的建木不知不覺間發芽,枝葉茂盛,閃爍著淡淡的輝光。
那種生長貪婪地汲取著他的血肉和生命,每一片葉子都飽滿得隨時會滴下鮮紅血液;生出的碩大花苞散發出幽冷的香氣,最終,花苞垂落,結成了豐腴的佳果,果實表面微微顫動,仿佛孕育著某種不祥的存在,如同他血脈中滋生的冤孽。
身體變得鈍感無比,肌肉與神經皆被封死,任憑如何用力,連一根手指都難以動彈分毫。
他貪婪的感受到那無比強大的力量在體內奔涌,那是屬於巔峰之時的輝煌力量,卻被封印在了一座堅硬的棺材中。他的意識在棺材中翻滾、掙扎,如人偶般無法發出一絲聲響。
就像是龍尊的詛咒雖遲但到。
在失真的混沌里,每一寸血肉似乎都在哭泣,而每一滴流出的鮮血卻又無聲滋養著建木的枝幹。
冥冥之中,濤然微笑著抬頭,他看見了建木根系在深淵之中蔓延的聲音,那聲音如同地底深處的惡鬼低語,時而蠱惑,時而威脅,終究讓他意識到自己正逐漸被這棵樹吞噬,連靈魂也無處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