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新海一隅。
剛過秋分,天便暗得早了起來。傍晚時下了場雨,偏低的氣壓在初秋季節同未褪盡的余暑一起作祟,給人一種極度不適的體感。
人就好像被關進透明魚缸里的金魚,在沉悶燥熱的天氣里苦苦掙扎,一副隨時就要翻肚皮的樣子。
陳清也正坐在餐廳角落的卡座,漂亮的落地窗外人流如織。
她的視線短暫落於水泥路面上積蓄起的小小水坑,水珠落下漣漪盪開,很適合安放游離的神思。
「小姐您好,這是菜單。」
「您先看,需要點餐的時候可以叫我。」
陳清也尋聲回神,見服務生抱著菜單站在她面前,於是抬手接下,微笑頷首。
「好的,謝謝。」
這是家新海有名的老牌西餐廳,環境優雅菜品精緻,白瓷盤高腳杯盛著社會精英的情操,像是連空氣里都充斥著精品紅酒的葡萄香。
除了價格昂貴,幾乎沒有可詬病的缺點。
當然,這其中不乏消費門檻攔下太多普通打工人的原因,畢竟唯一的缺點在有錢人眼裡可不算什麼缺點。
陳清也還是頭一回來,她不是新海出生的本地人,過去沒機會,也沒資本花兩個月生活費來這兒吃一頓。
就連今天,要不是心有不甘來堵那個人,怕是路過一百次也不會想著走進這扇華麗的大門。
她撐著腦袋,纖瘦的手指捏著頁角,把菜單從頭到尾翻閱一遍。餐品示例圖片精緻,只可惜本人實在沒什麼胃口。
合上菜單,硬面封皮撞上桌邊包裝精美的鮮花,最外一層防雨的塑料包裝發出突兀的噪聲。有悖高檔西餐廳優雅提琴的音調,引得周遭不少人蹙眉回首。
而這一抬眸,正撞上那個人。
陳清也左手斜前方的位置坐著一男一女,男的穿了身灰咖色襯衫,扣子扣到最上,領口勾勒出漂亮的脖頸線條。
那雙疏淡的眉眼被藏在銀框眼鏡後,眼睫向下看時,睫毛還被燈光在眼底投射出一小片陰翳。
一副符合他職業刻板印象的打扮,冷淡禁慾斯文內斂,表里如一的老學究做派卻又顯出幾分莫名的勾人。
陳清也絲毫沒有被發現的尷尬,舉起手邊的玻璃杯遙遙朝他敬了敬,瞧見他隨即蹙緊的眉頭,一時笑得更開。
她作為不速之客來這兒,可是專程為了他。
這是陳清也和阮舒池相識的第十五年,對於他們的關係,她卻依舊給不出一個精準的定位。
說是兄妹,好像缺了點源於血緣的親密。說是鄰居,彼此也就只有一個夏天的緣分。說是替身那更離譜,她和本尊白月光沒有分毫相似。
陳清也斂下眼裡不明的晦暗,就著苦笑低頭抿了口薄荷檸檬水。微酸又澀的感覺在嘴裡忽得炸開,然後一股涼意直衝腦門,說不出好與不好,卻很像她對阮舒池愛而不得的那些年。
真要細數過去,想要獨占阮舒池的念頭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陳清也的食指划過因溫差氤出一層水汽的杯子,搓搓指尖的水珠,她的思緒回到十五年前他們的初見。
盛夏,水鄉小鎮,藏在紛雜口舌背後的評判還有指指點點。她本該習慣的一切惡意,就是因為阮舒池的出現才開始變得不一樣起來。
於是在這十五年裡,她掙扎過猶豫過,最後還是捨不得放走阮舒池。
而支撐她去肖想那個人的合理原因和可能關係換了又換,結果最後還是回到一男一女最俗套的那種。
姑且定義為…暗戀與被暗戀者吧。
「小姐您好,是要點餐嗎?」
服務生出現得突然,擋住兩人隔空交鋒的視線。
陳清也呼出口氣,沒有糾正,對著實在挑不出什麼的菜單思忖片刻,還是將錯就錯:「一份羅馬生菜沙拉,一支黑皮諾,謝謝。」
「好的,小姐。」服務生依次記下,見陳清也沒再開口,試探著又道,「看您這邊沒有點主菜,要不要試試我們本周主打安格斯肉眼牛排?我們的牛排都是牧場當天空運到店,保證品質和新鮮度的。」
「不用了,就這些。」陳清也把菜單遞還回去,目光透過服務生站立的空隙,又抓住了正在走神的阮舒池。=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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