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祟抬手撫摸著他的眼睛,用的力氣並不小,甚至已經摸到了他的眼珠,感覺到那裡面一團綠色的綿軟。可沈安的左眼像是無知覺一樣任由他動手,仿佛換成了一隻假眼球。
仔細看去,還能發現眼角還有未褪去的黑色樹根一樣的裂痕,一直開裂到太陽穴,右眼依舊是一如既往地平淡冷靜。
他的手頓住,眼裡閃爍著如同水光蕩漾的光,好像是在為他流淚一樣。沈安看著他的神色,唇角微微勾起。
「還能看見嗎?」余祟壓下心中不斷翻湧的暴躁、煩悶和心疼,小心翼翼的捧著他的臉,問。
「還是有一隻眼能看見的。」沈安撫上了他摸著自己的手,握住他的手指安撫的笑,「草絮的毒有些難纏,一時半會好不了,等毒性散了應該就好了。」
他剛醒來睜開眼睛時,就感覺不對勁,左眼前一片綠瑩瑩的霧氣,看什麼都像是有一陣霧氣流轉著。這東西十分強橫,不像是附著在眼睛上,更像是什麼東西在他眼睛裡生了根,他便知道這次自己的眼睛很難再復原了。
「呂昭昭呢?」沈安看著余祟難受的表情心裡也難過,他不知道怎麼安慰人,便轉移話題,「他應該是假的,毒是他碰我時候下的,不能讓他害了更多的人。」
「假的已經死了你不用擔心。」余祟低頭輕柔的吻了吻他的左眼,語氣森冷,「真的也死了,在打水的時候死在了河邊,屍體已經燒了。你的眼睛,我一定會想辦法給你治好的。」
沈安沒有回話,只是用了一個輕吻回應他的關心。
「餓了。」他道。
很難看見沈安主動提出要求,余祟當然會滿足他的需求,他掩下自己其他的情緒,安撫著道:「我去把他們留的食物熱一熱,你在這休息,還有……熟悉一下一隻眼的感覺,否則殺怪物的時候會吃大虧。」
沈安又笑了,點點頭道:「嗯,我會的。」
大概是一向冷然的沈安短短一會便笑了好幾次,余祟的心中的怒火和一直揪著的心被安慰了些許,他佯裝無事的轉身去拿食物,實則在沈安看不見的地方,他已經來到了罪魁禍首的關押處。
他面無表情的推開門,深邃的眸子盯著黑暗中的那個男人,唇邊掀起一抹習慣性的笑容,像是見到了老朋友。
只是這個笑怎麼看怎麼滲人,透露著一股子瘋狂。
周圍一小半人瞥見他的表情,全部默契的噤聲。
「去重新做一頓晚飯。」出人意料的,余祟先是說了這麼一句話,語氣正常,「我們來換個班,這裡先交給我。」
「哦……是,是!」被他看見的那個人一時間有點手足無措的。
「記住,要快。」
看著他離開,沈安也收好笑容來到最近的火堆面前坐下,他的唇色慘白,周身瀰漫著一股去不掉的血腥味,是缺血導致他現在只是一個輕飄飄的動作都有些昏沉,坐下來好半天才緩過來。
周圍只有遠遠行走的守夜人,卡車門關的嚴嚴實實的,沈安垂眸看了眼自己包裹嚴實的右手,抿緊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