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說越委屈,說話都帶著哭腔,眼淚順著眼眶不斷往下流,伸手去關門。
她穿到這個世界,本就人生地不熟,為了迎合這個時代,也為了融入這個時代,她不得不小心隱藏自己的身份,生怕被人發現端倪,惹來一堆麻煩事。
偏偏這個付靳鋒,像鬼一樣陰魂不散地總是出現在她面前,她之所以在這個時代活得如此小心謹慎,還不就是因為他這個公安,一直在調查她嗎!
可以說,她在這個世界的痛苦來源,一大半都是來源他,他還如此不知趣地訓斥她,他憑啥呀,他覺得他是誰啊!他憑啥管她穿什麼!
「對不起,是我越界了,我認識的女同志,穿得都比較保守,她們從沒有露出脖子以下的部位,要稍微露出來一點,總是會被左右鄰居指指點點.....以後我不會再指點你的穿著,你,你愛穿什麼就穿什麼吧。」付靳鋒看她哭了,一下慌了神,連忙攔住她關門的纖細手臂,低聲道歉,承認自己的錯誤。
在付靳鋒跟肖窈為數不多的幾次接觸中,她給他的印象一直是脾氣火爆,剛強自立,下手狠厲,不太好惹的形象,這突然之間,她哭得梨花帶雨,一副柔弱至極的模樣,付靳鋒心裡挺震驚的,完全沒料到她也有柔弱無助,小女人的一面。
肖窈紅著眼眶瞪他,沒有說話。
她其實知道他那話說得沒錯,這年代的人們相當保守,就比如她所在的屠宰車間,那些干雜工的大姐、屠宰工、還有其他工人,總是會邊幹活邊閒聊。
男工人總是會討論廠里誰誰罩子裡是不是塞了什麼東西,看著比一般姑娘大,一看就是騷貨,他們要給她們弄點肉票,弄點內臟或者給點錢花花什麼的,興許就能楷到她們的油,吃到一點甜頭。
女工人則討論誰誰衣服扣子少扣了一顆,露出了脖子,誰誰腳上沒穿襪子,露出了腳踝、腳趾,那都是有傷風化,那就是狐狸精,專門露出來勾引男人,臭不要臉!
肖窈一開始不明白他們為何如此激憤,後來才明白,是這個時代的因素,這時代雖然人人高喊著破除封建迷信四舊,向著高科技未來發展進步的口號,可終究許多人並沒有因此進步,因此思想改變,依舊停留在舊社會的封建思想中,認為女性露出衣物能遮住的部位,就是妥妥地性昭示,是臭不要臉的行為,為此激憤唾罵,恨不得將那些不按照舊社會規矩辦事的女人,通通浸豬籠才好。
身處在這樣的時代,肖窈替那些思想封建的女性悲哀,同時也替自己悲哀,穿衣自由這個詞,至少還得等個二十年才能實現。
現在,不管肖窈來自哪裡,有什麼不同於這個時代的思想,她要不想惹出一堆麻煩事兒,就得按這個時代的規矩辦事。
肖窈明白付靳鋒可能是出於職業原因,又或者思想跟這個時代的男人都一樣,覺得女人不能穿得太過露骨,習慣性地呵斥她兩句。
她心裡很不舒坦,她跟他非親非故的,就見過幾次面而已,雖然她穿得睡衣是暴露了一點,可她一個女人都不介意,他一個外人那麼介意幹嘛,這不是狗咬耗子,多管閒事嘛。
肖窈不想理他,還是想關門。
付靳鋒突然伸手,在她的額頭探了探,皺著眉頭道:「怎麼這麼燙?你發燒了?家裡有沒有備藥,吃藥沒有?要沒有藥,趕緊換身衣服,跟我去醫院開藥。」
他的手十分粗糙,放在肖窈額頭的時候,她能感受到他手心中厚厚的老繭。
肖窈猜想,這可能是他長期摸槍,又或者一直摸著什麼器材鍛鍊造成的老繭,摸在她細嫩的皮膚上很不舒服。
即便如此,肖窈依然覺得他的大手十分溫暖。
大概是因為她一個人在末世闖蕩太久,哪怕她後來遇到幾個生死交付的小夥伴一起同行,他們卻一直把她當成主心骨,當成不會生病的鐵人來看,什麼事情都以她的意見為主,為了不在他們面前露出軟弱的一面,很多時候她生病了,都是自己默默在扛。
現在感受到久違的關懷,肖窈心裡對付靳鋒諸多不滿、討厭、牴觸的情緒,在此刻消失無蹤。
她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倔強地昂著小臉嘟噥:「我發沒發燒,吃沒吃藥,關你什麼事,你一個公安,還能管我的私事?」
付靳鋒盯著她的眼睛看了幾秒,很快將他手中的兩個飯盒塞進她的手裡,「我原本想著這周末你不上班,該實現你對我的承諾,做一頓飯給我吃,這才來找你。又想著你最近工作任務重,肯定會睡到很晚才起來,想著你也許沒吃早飯,專門去附近的國營商店買了一碗餛飩,兩個肉包子過來。既然你不想看到我.....」
他頓了頓,往後退一步,沖她一笑,指著她手中的兩個飯盒道:「吃完早飯,記得去醫院看病拿藥。」說完轉身就走。
肖窈握著手中還有些發燙的飯盒,有些征神,覺得自己說話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這付靳鋒,雖然性格不咋滴,也總像個陰魂一樣出現在她周圍,但撇去他公安的身份不談,他為人還算不錯的。
至少,就她認識他的這麼多天裡,他沒做過什麼真正傷害過她的事情。
肖窈叫住他,「付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