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聲回答:「我是自衛,我不是故意殺莊天瑞的。」
「把頭抬起來,看著我們說話!」中年公安厲聲喝道。
公安審問犯人,除了要走流程審問案發細節,還要觀察被審問的犯人表情,觀察他是否在說謊,是否在說真話,譚子耀把腦袋低垂著,自然不被允許。
譚子耀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身體抖了抖,很快抬起頭,眼神瑟縮地中年公安,把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年輕一點的公安問:「你知道什麼叫自衛嗎?自衛是在別人傷害你的情況下,你進行反擊,那才叫自衛!可你,連捅莊天瑞八刀,割斷了他頸子上的動脈,還將他從三樓樓頂推下樓,至他於死地,你這分明是有組織有預謀的謀殺!」
譚子耀道:「我真的是自衛,那把刀是莊天瑞的,他約我到那個廢棄石樓,讓我拿五十塊錢和二十斤全國糧票給他,我要不去,不給他錢票,他就威脅我說,他會把我像殺洪麗那樣,把我給殺了,反正他現在已經是在逃殺人犯,不缺我一條命。等我到了地方,他搶了我手裡的錢票,拿刀威脅我上三樓頂樓,企圖把我推下樓,讓我摔下去成為一個斷手斷腳的殘廢,我哪能如他所願,就跟他爭執了起來,然後不知怎麼地,我搶到了他手裡的刀,我一想到他對洪麗生前做下的事情,在他不斷挑釁我,說要殺了我,讓我下地獄去陪洪麗的話後,我腦子一時發熱,就用刀進行了反擊......我其實沒想推他下樓,是他在跟我動手推搡的時候,他站到了天台邊,我一個沒注意,就把他推下了樓。」
這番話聽起來合情合理,中年公安還是聽出了破綻,「莊天瑞如果真的想殺你,他應該比你更先到那個廢棄的石樓,提前做好準備才對,為什麼你會先到石樓?你進入石樓以後,不可能直接上三樓吧,你應該會事先勘察石樓的情況,你就沒看到二樓房間裡的女屍?你可別撒謊,說你比莊天瑞後到石樓,我們公安和線人一直在暗中觀察你的一舉一動,你比莊天瑞先進入石樓,我們線人看得一清二楚。譚子耀,你撒謊,未免撒得太過低級了點。」
譚子耀沉默了下來,身體不也抖了,就那樣坐在審問椅子上,默不作聲。
站在門口的肖窈忽然開口,「譚子耀,你還未成年,即便你犯下什麼大錯,只要老老實實坦白,就還有轉圜的餘地。你們未成年犯罪,跟我們成年犯罪量刑是不同的,你要死扛著不說,到時候公安同志查出真相,你的麻煩就大了!」
兩名審問的公安:......
他們就不該多事,讓肖窈旁聽。
譚子耀聽到肖窈的話,像是看到了曙光,終於醒悟過來,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實。
他跟洪麗、莊天瑞、吳鵬,還有另外兩個死去的半大少年,都是住在鋼廠家屬區,父母都在鋼廠工作。
由於幾家人住得大雜院都挨著的,六人年紀相仿,都在鋼廠內部學校讀書,六人打小就在一起瘋玩打鬧。
小的時候莊天瑞、吳鵬四人總愛干偷雞摸狗的事情,總要拉上譚子耀跟洪麗兩人去干。
譚子耀一開始是拒絕的,他是幾個男孩子裡身體最弱,最瘦小的,他的父母都是老好人,一直被鄰居們欺負,他們總和稀泥,不敢吵架反抗,搞得他也時常被人欺負,形成了膽小懦弱的性格,每次都被身形健壯的莊天瑞幾人逼著幹壞事。
他要不干,就挨會他們的打,幹了壞事後,一旦被人發現,莊天瑞等人就把他推出去,讓他背黑鍋,他從小就很討厭莊天瑞等人。
洪麗則跟他不同,雖然她是個女孩子,可她從小就很要強,有自己的主意,從不聽莊天瑞他們的指使,也不怕跟他們動手,甚至很多時候,她看到莊天瑞他們欺負他,還會出手給他解圍。
這麼長年累月下來,譚子耀從一開始把洪麗當成姐姐一樣崇拜,再到進入青春期,讀上初中以後,洪麗越發出落的亭亭玉立,他對她的感情也變得開始複雜,那一種少男少女在青春期,對異性漸漸心動的複雜感覺。
因為性格的緣故,譚子耀一直不敢過分靠近洪麗,也不敢跟她袒露心事,只想著跟在她的身後,默默無聞守護她就好。
直到有一天,他發現莊天瑞、吳鵬四人看洪麗的眼神不對勁,他們總是湊成一堆,肆無忌憚地討論洪麗漸漸發育的胸部和身形,總是在學校散播洪麗一些黃謠。
他那時候還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後來才知道,他們身體發育後,內心滋生了許多邪念,經常背著他,四個人在夜晚偷偷摸摸跑去鋼廠的澡堂,偷看女同志洗澡。
有一次,他們看到洪麗脫光衣服洗澡的模樣,就對她心生了邪念,故意在學校抹黑她,企圖用打壓她的方式,讓她知道,沒有正經的男同學會喜歡她,願意跟她一起玩,只有他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