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也沒有多少米了。」初少霞陰沉著臉。
「那你就出去幹活掙啊。」少婦一臉不爽,「當初我嫁給你弟的時候,可是沒少聽他說你有多厲害,你家那位有多厲害。而且你也說了會幫襯著我們,現在想反悔可沒門。」
「吵什麼吵。」次臥里傳出一個男聲,「姐,你要是嫌棄我們就直說,我和二丫立馬搬走,就當我白救了姐夫,我這雙腿廢了是活該…咳咳咳…我認命。」
「哎呦喂,老頭子啊,你快出來看看,你的寶貝女兒又要趕人了。」初母拍著大腿叫嚷,「她就是覺得咱們拖累了她,覺得少卿是個廢人就任人欺負。」
初少霞艱難地閉上眼睛,硬是把眼淚憋回去,哭如果有用,她願意哭瞎這雙眼睛。
「媽,我沒說趕他們走。可是長人生病了,不能出去幹活,家裡真的就剩下五斤大米了,得省著點吃。」
「我看姐夫就是裝病,姐啊,不是我勸你,旁邊小區那個趙哥多好,你要是跟了他絕對吃香的喝辣的,至於跟著他受苦嗎?」
「住口,以後不要在我面前提他。」初少霞一想到姓趙的嘴臉就想吐,一個欺男霸女的惡霸,鬼才會想著跟他。
「哎,說話都不讓說了,那我回屋等著吃飯了。」弟妹轉身進屋,關門的時候還不忘提醒,「吃飯叫我。」
她進屋了,初父背著手走出來,一個瘦小,滿眼精光的老頭,站在老伴身邊,腰還沒有她的大腿粗。
「我看長人就是平時閒的,干點活就要工錢。想當年全國大疫,我在社區連續奮戰120天,那才叫累。」
初少霞扶額,她已經聽了八百遍,那個時候雖然不容易,可背後一直有政府支持,全國都在馳援。
現在呢,極端的天氣一個接著一個,社會資源枯竭,社會秩序蕩然無存,殺人都不犯法了,任何的災難都比不了人性的災難。
「怎麼,不願意聽?」初父抄起家裡唯一一個凳子,重重地摔在地上,「我就說養個女兒有什麼用,還不是別人家的媳婦兒。」
「哎呀,苦命的我啊,生了個女兒不孝順,唯一的大兒子腿還廢了。」
「我去做飯,我去做飯,你們別吵了。」初少霞實在忍不住,抹了一下眼睛,扶著腰走進廚房。
家裡大米所剩無幾,不如就痛痛快快吃一頓,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她將剛剛摔碎的凳子拖進廚房,生火煮飯,將一直捨不得吃的臘肉全都放進丈夫的碗裡,偷偷藏起來。
等父母和弟弟,弟妹吃完才端著碗走進書房,也是她和丈夫現在的房間。
書房有一張單人床,是當年郭長人買給她在書房休息用的。
床上的人骨瘦如柴,一雙眼睛凹陷,呼吸也十分微弱。
初少霞將人扶起來,柔聲道,「長人,吃飯了。」
郭長人眼珠轉動,好半天才緩緩地睜開眼睛,先擠出一個笑,「少…霞。」
「嗯。」初少霞別過臉,心裡對丈夫萬分愧疚,如果不是為了她的家人,丈夫也不用沒日沒夜出去拾荒,幹活,更是不知道挨了多少打。
他以前是多麼意氣風發的人,現在就像枯槁的老人。
她後悔了,不該讓父母弟弟和弟妹搬進來,他們像螞蝗一樣不停地吸他們夫妻的血。她想做一個自私的人,只護著這個世界上唯一對她好的丈夫。
「別哭,我很快…咳咳咳,很快就好了。我會出去找吃的,把你弟弟的腿養好。」
「不管那些了,先吃飯。」初少霞將碗端過來,「張嘴。」
郭長人看著臘肉,驚詫,「少霞,這肉…」
「特意給你做的,你多吃點,養好身子才能照顧我。」
「少霞,你把肉吃了。我吃口飯就行,我不餓。」
就在倆人互相禮讓的時候房門被大力推開,一個尖銳的聲音同時響起,「我就說他們私藏了好吃的,看看吧,這就是你們的好女兒,把肉給自己老公留著,天天就讓我們吃白飯配鹹菜。」
說著就上來搶,初少霞急忙將碗護在懷裡,可是她前幾天剛被眼前的女人推下樓梯,撞傷了腰,根本使不上勁兒。
弟妹的巴掌像雨點般落下,她根本感覺不到疼,只想護著碗裡的臘肉,這可能是丈夫吃的最後一口肉,說什麼也不能鬆手。
郭長人掙扎著起身,奈何身體像被掏空了一般,一點勁兒提不上來,憋的臉紅脖子粗,「住手…住…手。」
初少霞聽到丈夫的聲音,急忙抬起頭,不過依舊緊緊抱著碗。
弟妹越打越氣,隨手抄起書桌上的檯燈,高高舉起,「賤人,把碗給我,否則別怪我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