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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还是本能觉得这样不对,这是一种罪过。
似是天地颠倒,如梦一场。
变故来的太快,唐高宗一下子就病倒了。他的儿子,一个接一个地离他而去。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何人能够体量?
再加上他身子骨本来就弱,年轻时落下的病根一直拖到了现在,拖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武皇眼周青黑,衣不解带,寸步不离地守在那发高烧的人身边。
甚至往日要处理的奏本,也都被送到了承天殿的书房内。
发高烧的人口中模糊不清地嘟囔着谁的名字,武皇将身子凑近了那人的嘴边,才听到了那几个名字
“阿肆,贤儿”
武皇直起身来长叹一声,回道:
“在呢,在呢”
又将男人头上的抹布取了下来,重新汲干水,在敷在那人烫得惊人的额头上。
“都烧糊涂喽”
武皇无奈地替人掖了掖被角,就凑着床边那盏虚弱的灯光继续翻阅和处理着今日的奏章。
不经意的一瞥,她却愣住了,男人的脸色依旧苍白,可眼角那滴泪,呵,他竟然也会哭?
她轻轻揩去那滴泪,温柔的不像话。
很烫,她首先感觉到,真的很烫,很烫,烫到她好像也想哭。
她沉默了一会,终于慢吞吞地抱住了这个男人,这个在她最无助那段时光里将她拉出黑暗的男人。
她闷声道:
“坚持住,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在这茫茫黑夜中,安静到只剩他们两人的大殿里,她终于感受到了多年未曾再有的无助和孤独。
她还是哽咽地出了声:
“别留我一个人”
烛火中,两人就这么相依偎地度过了漫漫黑夜,墙上的剪影不分彼此。
这次,仿佛上天真的回应了她的呼唤。第二天一早,他的烧终于退了下去,眼里焕发着往日的神采。
虽然还是只能躺在床上,但看起来比之前以往的精神头好了许多。
“媚娘”
武皇身体一僵,毕竟她已经好多年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从什么时候起呢?她也不记得了。
但她还是轻轻地“嗯”了一声,一如既往。
“陛下有什么吩咐吗?”
她疑惑地看向他。
男人脸上浮现了少见的红晕,可嗓音还是那么沙哑:
“没事,就想这么再唤你一声”
她本来应该去处理政务了,可她似是隐约感到了什么征兆,便来到床边,将男人的身子扶起,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上。
那人舒服地谓叹了一声,半眯着眼睛,却始终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瘦的不成样子,她有些心疼,只是有些。
“媚娘”
“诶”
可她等了许久,等到那人手脚冰凉,却终究没能等到他再唤她一声:
“媚娘”
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布满血丝的眼睛,努力咽下满腔的悲伤。
他不在了,便不能再哭了,哭也没用。她这样告诉着自己。
唐高宗,李冶,菀。
遗诏为:“太子李显于柩前即位,军国大事有不能裁决者,由天后决定。”
四天以后,李显登基为帝,尊武则天为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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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合乎礼法
她神情莫测,看着这个懦弱的儿子登基为帝,畏畏缩缩,怯弱地不敢直视她。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要是妄想他能承担起什么国家大任,或有什么家国情怀,呵,那真是抬举他了。
连家里那点破事儿都解决不了,怎么控制群臣?
可那群饱读诗书之辈可不这么想。他们要的是正统!他们要的不是一个明君!他们要的是一个名正言顺!要的是孔孟古制,天地礼法!
只要符合这一切,就算符合的人是一个傻子和疯子,只顾玩乐也好,荒淫无度也罢,他也得上!
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从古至今都是这样,这样也好。反正没人会威胁到她的权势和地位,她起码还可以活下去,至少活得比一般人好。
国家要什么帝王她无所谓,只要好控制就好了。起码,她还能参与和决策国家大事,至少保证这个帝国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
可新帝才登基几天,就有人火急火燎地上了奏疏,痛斥后宫干政,全篇洋洋洒洒,极尽平生所学,指桑骂槐之术如火纯青。
要不是她也读了不少书,还有婉儿在一旁注解,还当真以为他是在夸她呢?
她不屑地笑了笑,让太监把这本奏折拿给新帝看。
李显不敢违抗,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丈二摸不着头脑,这怎么又要他看?
无法,他只得小心翼翼地表态:
“赏他上等丝绸五匹?”
见母后冷笑了几声,他立马噤了声,连动都不敢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