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冊。」那人漫不經心地糾正道。
小乞丐摸摸腦袋,不好意思地笑笑。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了幾句,小乞丐覺得親近了不少,便又大著膽子問道:「我聽公子口音不似本地人,不知來蘇州是為了什麼?」
那人沉默了片刻,緩緩吐出兩個字:「尋仇。」
小乞丐愣了一下,脫口而出:「尋仇?誰的仇?」
那人並不答話,只是伸了個懶腰,順勢將手中被虐得體無完膚的草根拋了去,修長的五指卷了個酒罈,熟練地揭了壇布,脖頸輕輕一仰,自笠帽下探出一小節如玉的下巴,就著這個姿勢,抬手灌下幾口酒水。
小乞丐心知這是送客之意,識相地說道:「那我就先告辭了。明日還是老時辰見?」
那人放下酒罈,從懷裡摸出一袋銀兩拋了過去,用被酒氣浸濕了的慵懶嗓音說道:「不了,你我就此別過。」
他微微側臉,笠帽滑至一旁,露出一張讓春光失色的面龐。
他嘴角一勾,一雙桃花眼微微上翹,像月牙一樣彎彎的,滿目含笑。
約摸是從沒見過這樣好看的男子,小乞丐僵在原地,一時間竟挪不開眼。
那人朝小乞丐眨眨眼,調笑道:「怎麼?捨不得我啊?」
小乞丐的臉一路紅到脖子根,像個害羞小姑娘似的,飛快逃開,差點連錢袋都落下了。
是夜,桃花塢。
十里桃花,花開正濃,重重疊疊似錦布一般,將月色遮去大半。
從桃林暗處走來一白衣男子,斑駁的月光打在他纖塵不染的白衣上,竟是連一滴桃花雨都未沾著。
三月天,春寒被驅了乾淨,暑氣已經在江南大地露了頭角,他卻還批著件墨綠色披風,衣領半立,看上去似乎有些畏寒。
他在一座高牆深院前停了下來,朱紅大門上高懸著匾額,上書:蘇園。
門口懸著一對燈籠。
燈籠照在那人臉上,勾勒出他那驚為天人的輪廓——正是今日橋墩下的那人。
夜風翻牆過,從蘇園帶出幾片濺血的落葉和滿林桃花香都遮掩不住的血腥味。
他神色一凜,縱身上了高牆。
蘇園的燭火依舊如故,燒得很旺,點亮了園中的邊邊角角,連自滿院死屍周遭緩緩騰起的血色水霧都分毫不差的收攏在燭光下。
一夜間,蘇家上下十幾口人,竟都死於非命。
什麼人,手段如此歹毒,連家丁都不放過
他正兀自思忖著,園中幾道黑影閃過,幾個黑衣人聚作一塊。
「歸魂冊搜到沒」
「沒有。」
「蘇令呢沒交代出什麼」
「咬舌自盡了。」
「他娘的。找到蘇家那公子沒」
「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