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初夏,天光來的早,才過卯時,天已破曉。
晨光將山腳的河水喚醒,捲起幾聲夏蟲低鳴,一路彎彎繞繞流向百姓人家。
一個少年手提長劍,匆匆上了春山。
他瞧著十五六歲的年齡,身形頎長,有些單薄消瘦,脊樑挺的筆直,似那山頂的雲松。
少年爬起台階毫不費力,仿佛是不知走過多少回一樣,在一個三岔路口輕車熟路的拐進了條小道。
小道一路盤旋至茶林,林中有塊空地,地上坐著兩人。
少年朝其中的長者恭恭敬敬道:「王伯,久等了」,又朝那少女簡單打了聲招呼,「春杏姑娘。」
春杏有些害羞地點點頭,低聲道:「元晦大哥,早」,雙手不自覺地撫上耳畔,反覆撥弄著青絲。
王伯手握鐵劍,站起身來,半開玩笑道:「今日來的這樣晚,怕是又被那姓墨的小子絆住了腳吧?」
王伯口中姓墨的小子叫墨玉笙,子子游。
人如其名,是個美人胚子。
兩年前帶著元晦,來到春山鎮落腳,憑一己之力攪亂了一池春水,連王伯家那老婆子都三天兩頭沒事往墨家鑽。
叫元晦的少年並不接話,抽了劍,簡短道:「請王伯賜教。」
王伯笑笑,忽地橫來一劍,元晦提劍一擋,兩柄鐵器相撞,發出的金石之聲,在林間悠悠迴蕩。
兩人身形移動得極快,王伯出招,元晦拆招,在旁人看來,元晦被壓製得死死的,毫無主動出劍的餘地,可每當王伯即將勝出時,總是劍差一招。
約摸一炷香的功夫,兩人落了劍,勝負未分。
春杏起身抓過身旁的竹籃,快速迎了上去。
「爹爹,元晦大哥。」
她將竹籃打開,竹籃有兩層,上層是包子饅頭,下層是兩壺熱湯。
她提起托盤,遞到二人面前,「餓了吧?吃點墊墊肚子。」
王伯抓起包子,一口半個。
元晦卻擺了擺手,「不了,我一會兒回家吃。」
春杏不依不饒地從竹籃里端出了一壺熱湯,「元晦大哥,你和爹爹趕大早練了那麼久的劍,出了一身虛汗,喝點熱湯,驅驅寒氣。」
元晦禮貌一笑,彎腰撈起個水壺,道:「不了。我自備了溫水。」
春杏默默收回湯壺,又道:「今日是小滿,蔽日台有超大的搶水儀式,可熱鬧了。一年就那麼一次,跟過年似的。晚些你跟著我一道去吧。」
元晦簡短道:「不了。」
元晦十五,眼底是二十五的老成。
平日裡寡言少語,除了練劍,幾乎宅在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元晦抬頭看了看天邊,王伯道:「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