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滿腔怒火,在看清男子側臉時,猝不及防就被滅了個乾淨。他終日混跡於青樓,家中也曾金屋藏嬌,世間絕色即便不能染指也見了個七七八八,但似乎都不及這張側臉。
尤其是臉頰那顆小痣,仿佛是神來之筆,叫人挪不開眼。
身後小廝好意提醒道:「主子……」
朱允自知失態,匆匆收了色心,掩飾性的乾咳幾聲,抬腿便要給伏在地上賠罪的老頭一腳。
豈料老頭汗毛還沒碰著,自個兒腿間麻筋先撞上一物,酥麻難耐,險些栽了個狗啃屎。
眾人定睛一看,這次從膝蓋處彈開的暗器,竟是粒帶殼瓜子。
朱允怒氣沖沖的回頭看去,果然又是他。
桌上的花生已經剝盡,墨玉笙便將一副閒不住的爪子伸進碗裡,捏起一粒粒瓜子,熟稔的撥開外殼,將雪白的瓜仁堆放在一側,樂此不疲。
仿佛是感受到了一仗之外的怒氣,他漫不經意的扭過頭,看向朱允。
這一眼,生生將朱允十分的怒氣壓制到僅剩兩分。
朱允跛著腳,向前瘸了幾步,面相兇殘,語氣卻還算克制,「兄台為何一而再再而三招惹在下?」
墨玉笙挑了挑長眉,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輕飄飄吐出兩個字:「手滑。」
此言一出,在座看官,膽大者笑出了豬叫,收斂些的也快憋出了內傷。
話都到這份上,再澎湃的色心也要歇菜。朱允朝著身後小廝叫罵道:「都他娘的沒長眼?還不給我上!」
二樓看官一見這陣仗,紛紛抱頭鼠竄,偌大的酒館登時亂作一團。
處於漩渦中心的墨玉笙倒是一派閒庭信步的悠然。
他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隨手從碗碟抓了一把去皮花生,不多不少正好六粒,指尖微微一動,花生裹著疾風四散開去,不偏不倚,正中來人膝蓋,五個精漢應聲倒地。餘下的一粒擦著朱允耳側而過,仿佛千軍萬馬,擊鼓鳴笛,明明毫髮未損,不知怎的,朱允卻覺得比皮開肉綻還要膽戰心驚。
他後退幾步至牆根,被冷汗浸透的後心貼著冰涼的牆面,隔著綢緞也能感到一股透心涼的寒意。他狠狠打了個寒顫,只覺寒冬臘月天都沒有如此錐心刺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