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沒等到沈清淵的回應,視線被兩人一前一後相繼切斷。
無影晃到沈清淵身側,將他遮得滴水不漏。
幾乎在同時,元晦移步到墨玉笙眼前,似笑非笑道:「那有慕容叔招呼,師父就不必操這份閒心了,往台上看吧。」
墨玉笙乾咳了一聲,忽然悲哀地懷念起多年前,那個知情識趣的小元晦了。
陰陽八卦台上,一眾武林好漢正在挨個自報家門。
墨玉笙十分自來熟地扯了扯身側一位英雄的袖口,問道:「這位大哥,台上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英雄大概不喜生人近身,面帶慍色,將袖口抽回,萬分嫌棄地瞄了眼始作俑者,他那白眼翻上天的雙目忽地一亮。
夾在一堆或是虎背熊腰,或是尖嘴猴腮的武夫中間,墨玉笙的端正顯得尤為可貴,何況他端正得過分。
英雄於是收起了又臭又硬的表情,「你們來的晚,有所不知,此次英雄大會以輸贏論成敗,最終勝出者無論出身,將成為武林盟主。蕭翎天占一個前武林盟主的名分,普通阿貓阿狗自然不配與他過招。所有候選者兩兩比武,輸的淘汰,勝的隨機分組再戰,滾輪式淘汰,最終餘下的幾位才有資格與中原樓一戰。」
正在此時,從高台上傳來中原樓弟子的聲音:「還有哪位英雄要上來一展拳腳?」
話音未落,墨玉笙感到身側陡然掀起一陣疾風,他心頭一緊,當即伸手撈人,卻撈了個空,元晦已經先一步飄上了高台。
他不徐不疾地走到台中央,抽出一點紅,挽了個利落的劍花,而後對著烏泱泱的人群慢條斯理地砸下了一記悶錘,「在下姑蘇一滴血之子,蘇曦」。
這記悶錘砸沒砸懵其他看客不清楚,反正把墨玉笙砸了個頭暈眼花,連累著耳畔生出微鳴,耳力也遲鈍不少。
當年他與元晦在春山鎮分道揚鑣,轉身便花了重金差人散播流言,說蘇家獨子流亡南洋已經病逝。
他千方百計想將蘇曦從這亂世抹了去,留下一個元晦,歲月靜好地走完一生,卻不知,抱瓮灌園只是他一廂情願。
光陰無情,到底還是將兩人之間那點淺薄的關係,蹉跎得面目全非。
昨夜,那個人對他說,我不會讓你死。
今天,就迫不及待地給他添堵。
說得真情實意,堵得也真情實意。
想來人間真情有如放屁,可他再不能像五年前那般,大大方方上台揪人,罵他個狗血噴頭。
只是放任他如此這般胡鬧下去,終免不了要與中原樓一戰,也就退無可退地要與站在中原樓身後的慕容羽,沈清淵等人交手。
墨玉笙一時心煩意亂。
他說不清到底是心煩元晦不能免俗地垂涎長夜劍,背著他在亂局中插上一腳,還是意亂他一意孤行可能落下一身傷殘。
有那麼一刻,墨玉笙的手心和鬢角焦躁出了一層薄汗,被風擦過,涼得透心。也正是這陣寒意,瞬間將他凍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