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有人挑在這個時候來訪。
換作旁人,大概已經被他轟出去了。
可那人是元晦!
儘管墨玉笙渾身痛不堪言,他還是強忍著不適,半坐起身子,掀開一角床帳,「怎麼?有事?」
元晦快步上前,挽起床帳,又替他拉過被子,將他捂得嚴嚴實實。
墨玉笙拍了拍身側,示意他坐下。
元晦站著,沒動,「我過來和師父說幾句話,說完就走。」
墨玉笙點點頭,眼底儘是疲憊,「什麼事。」
元晦輕輕咬了咬下唇,目光在墨玉笙周身轉了一圈,有些忐忑,有些晦澀。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懇切地說道:「師父,明日我想與你,一同回神農谷。」
墨玉笙大約沒料到元晦會提這茬,微微一愣,旋即皺了皺眉,惜字如金道:「不可。」
他不想再糾纏這個話題,將身子往後仰,靠在床頭,合了眼。
送客之意再明顯不過了。
他原本就胸悶氣短,又被元晦幾句話點了心火,過了好一陣才平復過來。
屋裡很安靜,估摸著元晦已經離開,他睜開眼,打算躺下。
誰知,元晦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桌上的燭火搖曳不定,顫抖得將昏暗的燈火打在元晦臉上,給人一種錯覺,仿佛他的五官都在抽動。
墨玉笙嘆了口氣。
「元晦——」
「師父——」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來時路上,元晦編排好了長篇大論的說辭,打算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話到嘴邊,卻只有三個字:「對不起。」
他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摩挲著墨玉笙蒼白的面容,「當年,我不該與你頂嘴,讓你寒心。不該與你賭氣,一走就是五年。」
墨玉笙淡淡道:「都是過去的事了,提它做什麼?」
元晦頓了頓,「我來汴州前,回了一趟春山墨宅。我聽羽莊的秋霞說,師父每年都會回去一趟。」
墨玉笙沉默地看了一眼元晦,不置可否。
他前前後後,總共去過八回,每回都會住上小半個月。
元晦在無相寺守著青燈古佛思念墨玉笙的那幾年,墨玉笙也在春山山腳,等待著他的歸去。
元晦嘴角蜷起一抹笑意,頹廢又悲傷,「都是我的錯,浪費了這麼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