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裡屋,慕容羽那顆七上八下的心總算是有了「著落」,含在一口氣血里直接頂到嗓子眼,差點拖家帶口連著肺一同噴出來。
屋裡平靜地讓人毛骨悚然。
床上坐著兩個人,雙眼緊閉,一動不動,面容慘白得跟紙糊的一樣。
元晦雙手撐在墨玉笙後心處。
他嘴角兩行血跡,濃得發黑,早已干成了痂。
慕容羽整個人如同墮入冰窖,從頭麻到腳。他滿心上下被一種叫作恐懼的東西包裹住了,一時間竟然不敢上前。
好在他敏銳地捕捉到了空氣中流動的真氣。他稍稍定了定神,飛身上前,心驚膽戰地抬手掃過兩人脈門。
幸好,都還有脈動。
他來不及寬心,揮手截斷了墨玉笙手腕處的洗血導管,對著元晦後頸重重一彈,「元晦,是我,你慕容叔。你放手,這裡交給我。」
元晦濃密的雙睫顫了顫,沒睜眼,也絲毫沒有要鬆手的跡象。
慕容羽不打算跟他廢話,果斷動手點了元晦的定穴,將他扶坐到一側,又將墨玉笙放倒,掐著他下巴灌了幾口天仙玉露。
平日裡,他們三人輪流上陣,不必多,輸上一個時辰的真氣,人就氣虛體乏,兩眼昏花。
元晦再怎麼無相寺出身,也不過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並未比旁人特殊到哪裡去,何況他與姜清都不算尋常人。
慕容羽不願細算元晦獨自一人熬了多久,也不敢細想是什麼支撐他熬到現在。
任何一個念頭都讓他萬分糟心。
元晦似乎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存心讓他一路糟心到死。
他四肢雖不能動彈,周身真氣卻不要命似的上躥下跳,像是一把狂躁的野火,要將自己與整個大地付之一炬。
慕容羽被這凌亂的真氣拍得胸悶氣短,一回頭對上元晦的雙眸。
那雙眸子泛著詭異的紅光,浸泡在血染的眼底,映襯著那冷漠又蒼白的容顏,像極了傳說中的邪神。
慕容羽驚出了一身冷汗,被從門縫擠進來的涼風掃過,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寒顫。
離魂症。
慕容羽一把抓住元晦手臂,疾聲道:「元晦!你醒醒!」
這聲疾呼非但沒有把他喚醒,反而像是激怒了他。
他周身猛烈地震顫著,幾股真氣自他頭頂與後頸噴涌而出,他竟試圖以真氣強行沖開封住的穴道。
元晦度了一宿的真氣,已如乾涸之壑。再由著他這般耗下去,不瘋魔至死,也會氣盡身亡。
慕容羽情急之下,也顧不得什麼天理倫常了。
他嘴沒把門地胡亂吼了一通:「元晦!你要棄墨子游於不顧嗎?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誰來替他榻前盡孝?你若是輕賤其身,誰來護他日後周全?墨子游還沒死,還活著!他日他遠行歸來,若是見不著你,你要我如何同他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