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屋的房梁塌了大半,借著傾瀉而下的月光,可以看到屋內凌亂不堪。
他在黑暗的角落發現了老翁和老嫗的屍體。兩人嘴角滲了黑血,早已失了生命的體徵,看樣子是毒發身亡。
他在兩人身上細細摸索了一陣,沒有任何發現。
他起身走了幾步,足底碰上了個硬物,是盞跌落桌底的油燈。他頓了頓,蹲下身子,捻起根手指,在燈盞中劃了劃,帶出塊半指大小還沒來得及燃燼的紙屑。
只一眼,元晦便認出了,這是天蠶絲,堅韌柔軟遇水不腐,是鏢局青鳥傳書時專用的紙張。
他將碎屑緊緊地捏在掌心中,眼底倏地聚起股狂躁的暴虐,然而只有一瞬,因為他聽到了墨玉笙的腳步聲。
「怎麼?有什麼發現嗎?」
元晦搖搖頭,指著兩具屍體道:「老兩口也被下了毒,看來他倆也是被脅迫的。」
墨玉笙皺了皺眉,沉聲道:「究竟是什麼人心思這樣歹毒。」
元晦:「明日到了芍藥鎮,就與來風分開。他跟著我們,不穩妥。」
墨玉笙點點頭。
…………
翌日,三人趕到芍藥鎮已臨近晌午。芍藥鎮坐落在五毒山山腳,與五毒山僅一水之隔。
江水這一側,車水馬龍,人流如織,與傳說中陰森恐怖,有去無回的五毒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鎮中有條鬧市,茶莊酒鋪鋪了整條街,商販叫賣聲不絕於耳。幾人撿了處露天的酒館,叫了一大桌佳肴。
來風一覺醒來房屋塌了大半,自己又莫名其妙地受了內傷,身子像被車軲轆碾過似的,沒有一處輕快。
屋漏偏逢連夜雨,他身體的痛還沒來得及消化,又被告知今日要與兩位爺分道揚鑣,心中酸楚難耐簡直沒地兒說。
他默不作聲地埋頭乾飯,等到肚子被填了個七八成飽時,心裡也暢快了不少。
來風咂巴了一下嘴角的椒鹽粒,問道:「兩位打算何時動身去五毒山?」
元晦看上去沒什麼胃口,只灌了幾口涼茶,筷子幾乎沒動。
他聞言,接口道:「稍晚些就動身。」
墨玉笙翹著二郎腿,正優哉游哉地品著菜餚,聽元晦這麼一說,當即擺手道:「不急。今日在鎮上先住上一宿,明日再上山。」
他抬眼看了看日頭,匆匆喝了幾口茶水,對元晦交代道:「我有點私事要去了,你一會兒帶著來風去市集逛逛,給他買些特產帶回羽莊。」
說罷,他起身沒入人群。
蜀中小道不比京城,歪七扭八的,形如一團亂麻,便是當地人也經常摸不著南北。
墨玉笙抓了好幾個舌頭輪番詢問,幾經波折才趕在日落前在一個鳥不拉屎的偏僻地角停下了腳步。
面前是間鋪子,極為簡陋,連塊像樣的牌匾都沒有,主人不知從哪扯來塊麻布,隨意寫了「李鋪」兩字,糊在門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