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恍惚中,他感覺到墨玉笙似乎回握了他一下。
只是這個回握轉瞬即逝,以至於元晦頭腦空白,還來不及品出點什麼所以然;以至於墨玉笙劃開他五指,在他掌心匆匆留下個「收」字,他依然渾渾噩噩。
直到墨玉笙回眸,朝他輕輕眨了眨眼。
周遭流光熠熠,使得墨玉笙的眼神迷離成煙雨,亦真亦幻。
元晦短暫地清醒過後,越發覺得步履虛浮,連帶著腦袋也輕飄飄的,好似被人按頭灌了一罈子老酒似的,腦海中暈乎乎地重複著一個念頭:「他方才做了什麼?是我的錯覺嗎?」
墨玉笙見元晦收了真氣,當下寬了心。
在元晦以卵擊石,企圖玉石俱焚之前,他要再賭上一局。
今日三局,看來是缺一不可。
只是前面兩局賭的是運,這一局,賭的是命。
牢籠之外,七姑耐性告罄。
她雙指交疊,正待打響,卻見墨玉笙飛快地從懷中摸出個什麼東西。
是枚扳指。
玉質剔透,在火光下近乎透明。而玉身下的翠色浮絮四處遊走,宛若青龍戲水。
七姑那萬年如泥塑,旁人難窺陰晴的麵皮,破天荒閃過驚疑之色,她皺眉道:「游龍扳指,你怎麼會有神農谷的器物?」
墨玉笙兩片嘴皮子驚天地泣鬼神,比他嘴皮子更靈泛的是他見風使舵,見人下菜的身手。
只見他「撲通」一聲跪得乾淨利落,旁若無人地給七姑行了個認祖歸宗的大禮:「師姑在上,受弟子一拜。」
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語氣更是真摯懇切,仿佛方才咬牙切齒恨不得衝出牢籠掐死對方的不是他一樣。
末了,他又大大方方地拉過元晦:「還不跪下,拜見師叔祖?」
態度自然得好像在訪親走友。
元晦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卻還是沒能跟上這忽如其來的畫風,眼角眉梢尷尬出一堆褶子。
好在他近墨者黑,在墨某人身邊待久了,麵皮漸厚的同時,逢場作戲的本領也水漲船高,他迅速整理了凌亂的表情,雙膝下跪,一本正經道:「弟子元晦,拜見師叔祖。」
約摸是沒見過臉皮厚成這樣的,還湊了個對子,閱人無數的毒手七姑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丫頭蘇鐵何其伶俐,快步上前,見縫插針道:「神農谷?主人前些日子差蘇鐵下山去取的黑曜水就是來自神農谷,對吧?」
七姑眉頭微蹙,依舊一言不發。
她向來喜怒無常,上一刻翻手為雲,下一刻便能覆手為雨,這步認祖歸宗的棋子落定後,是活局還是死局,旁人難以窺探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