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姑淡淡地掃了一眼簸箕里的魚腥草屍體,目光長久地落在離了枝頭沾了些許泥土顯得不再妖嬈的海棠花上,丟下句「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揚長而去。
墨玉笙倚著門框,耳旁迴蕩著七姑的話,久久沒能挪步。
良久,他緩緩抬頭。
日落西山,薄暮微寒。
谷中水汽漸起,山風催著白霧四處流走,使得天色混沌,曖昧不明,只能從霧薄雲開處,隱約窺見乍現即隱的落日殘陽。
墨玉笙緊了緊領口,朝湘琴打了個招呼,低頭走出了佰蟲居。
沒走出幾步,被人從身後叫住。
墨玉笙轉身,是丫頭蘇鐵,手中端著個空藥碗,碗中還殘留著一些藥漬。
墨玉笙疑道:「蘇鐵姑娘身體有恙?」
蘇鐵擺手道:「墨公子莫詛咒我。」
墨玉笙頓了頓,道:「谷中還有其他客人?」
蘇鐵目光閃爍,沒接這茬,看樣子,似乎不便透露來人身份。
偏生墨玉笙好奇心重,他於是打趣道:「難不成蘇鐵姑娘金屋藏蕭郎?」
蘇鐵長居深谷,不諳世事,哪裡經得起這等調笑,一張俏臉憋成豬肝色,當即脫口道:「是……是兩位故人。」
這些年七姑深居簡出,可謂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慕容羽觸角伸得這般長,都多年尋蹤無果,最終意外借無影之口才得知她的下落。
蘇鐵口中的故人莫非是……
墨玉笙問道:「那二人可是無影與沈清淵?」
蘇鐵愣了愣,旋即點了點頭,對墨玉笙的崇拜之情瞬間又多了幾分。
蘇鐵:「你們認識?」
墨玉笙點點頭,「有過幾面之緣,算是故交。」
墨玉笙低頭看了眼藥碗,問道:「這藥是給誰的?
蘇鐵如實道:「沈公子。」
墨玉笙道:「沈清淵?他出了什麼事?」
蘇鐵面露愁容:「唉!入谷月余,他幾乎不眠不休粒米未進,成天就靠著點酒水度日,人消瘦得形如枯槁。主人心疼他,熬了些補氣凝神的湯藥差我送過去……」
墨玉笙腦海中驀地浮現出沈清淵心素如簡,人淡如菊的模樣。這樣的人即便在酒桌上,也端得是風雅君子的謙謙做派,他實在難以想像,這樣的人會借酒度日,喝得爛醉如泥。
墨玉笙皺眉道:「無影呢?兩人不是形影不離,怎麼不攔著他?」
蘇鐵嘆了口氣,臉上的愁容更甚,「無影公子至今昏迷不醒。」
墨玉笙:「他患的什麼頑疾,怎麼連七姑都束手無策?」
蘇鐵搖頭道:「不是病症,是被人所傷。沈公子將他帶來藥王谷時,他幾乎已經斷了氣。主人那是在與閻王爺搶人。」
她頓了頓,想起當日的情形,猶自心悸,臉色變得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