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覃盛嘴角微動,嘆了口氣,「當年是我錯手傷了吳姬,一切恩怨都因我而起。你若想報仇,衝著我來便是。舟遙……他是無辜的,不要傷他。」
元晦嘴角微勾,牽出個冷漠的笑意,「傷他?我為何要傷他?」
他輕拈信箋,在墨覃盛眼前微微一晃,笑道:「這是子游寫給我的家書。」
他刻意將聲線壓得低而柔,吐出「子游」二字時,語調婉轉纏綿,任誰聽來都滿是旖旎之意。
他攤開信箋,一字一頓地念道:「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邊念邊欣賞墨覃盛那盛怒之下逐漸變得鐵青的面色,心中生出幾分快意。
吳姬,是他內心深處一抹難以磨滅的哀傷。
自他懵懂知世事,一切困苦悲涼皆自吳姬離去那一刻而始。
舊創陡然被翻揭,他心中原本平息的波瀾再起。
既然殺不了眼前人,就要將其心撕裂,讓他痛不欲生。
殺人誅心,勝於刃割。
墨覃盛沉聲道:「你接近舟遙是何用意?」
元晦輕笑一聲,從懷中摸出遊龍扳指,指尖輕撫,挑眉道:「我接近他?當初來蘇園把我領走的是他,這些年將我帶在身邊寸步不離的也是他。」
墨覃盛艱難地將目光從游龍扳指上挪開,顫聲道:「你……你怎麼會有舟遙的貼身之物?你們……?」
元晦輕笑道:「你不如去問問子游,他為何要將這游龍扳指贈與我。」
旋即,他目光驟冷,「這是他與我的定情信物。」
墨覃盛怒喝道:「混帳!我墨家世代清正,豈容你來玷污!」
說話這間,他掌中寒氣凝聚,冰錐已抵上元晦側頸。
元晦揚首而笑,面帶挑釁,「你殺了我試試,看看子游會如何?」
墨覃盛冷笑道:「若真如你所言,我先取你性命,再親自料理那孽障,清理門戶!」
元晦脫口道:「哪用勞煩你親自動手,他本來也沒有多少時日可活了。」
墨覃盛面色驟變:「你說什麼?」
「茴夢香。」
他話趕話,原本只想藉機發泄心中憤懣朝墨覃盛心口刺上一刀,話出口才驚覺,這把刀插在了自己心上。
他木然道:「他拖上這麼些年,已經到了大限。如今連七姑都回天乏術了。」
他垂手站著,整個人顯得死氣沉沉,再無半分戾氣與力氣。
他聽見墨覃盛在耳旁低喝「一派胡言」,也只是默不作聲,不再想爭辯。
直到墨覃盛甩袖道:「我現在就去找他問個明白!」
元晦驟然色變,一躍而起,「不要,不要去找他,我不想他分心。」
他縱身攔在墨覃盛面前,疾聲道:「是我糾纏的他。他見我可憐才……收留的我。你不要去責怪他。」
他頓了頓,又低聲道:「就一年,最多一年,我便將他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