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到她了。
深切的寒意湧上心頭,顧佑遠半闔著眼,緩緩蹙起眉。
顧綸懵得徹底,直到顧佑遠退開,他才從震驚中甦醒,氣得發抖:
「你是不是瘋了!」
嘶聲力竭的怒吼響徹天際,驟然而生的威懾迴蕩在四周,但凡一個懂察言觀色的人,都會顫顫巍巍的懇切道歉。
可顧佑遠只是緩緩靠上軟椅,接過女傭送上的手帕,垂下眸慢條斯理的擦淨手上的血漬。
直到手上全無污穢,他才挑起方才卸下的銀戒,輕輕戴回指節。
從始至終,他都沒把一旁跳腳的顧綸放在眼裡。
陸知念跌跌撞撞的去拿藥箱,抽抽嗒嗒的啜泣,回眸瞪了顧綸一眼,他頓時回過神,怒氣沖沖的指責:
「我只是略施小技,你就潰不成兵,為了一個女人就放下手頭的要緊事,我是這樣教你的嗎?」
薄紗窗簾下起伏的月光灑下寒涼,映著顧佑遠清雋的剪影,他嗓音悶啞:「我與你不同。」
不急不緩的聲線裹滿了嘲弄意味,若有似無的挑起一些不堪回首的過往,在這種時候堪比火上澆油,顧綸指著他破口大罵無果,竟然急火攻心,抓起儲物櫃裡的裝飾銅像狠狠朝他扔去。
耳邊划過重物衝擊的悶響,沈暮簾眼皮一顫,雙手驟然收緊衣角,猛的扭頭望去。
劍拔弩張之間,顧佑遠依舊波瀾不驚的坐在軟椅上,眸色淡漠,只是稍稍偏頭,就躲過了這猛烈的一擊。
心臟幾乎要跳出軀體,她壓抑著急促的呼吸,直到渾身裹上一層涼意,才發覺額間出了薄薄一層虛汗。
沒由頭的。
她會害怕顧佑遠受傷。
克羅心木門已經被實心銅像砸出了一個洞,碎木從觸目驚心的裂口散落在地上,壞得不成樣子。
究竟是怎樣的人,才能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下這種狠手?
呼吸緩緩凝窒,沈暮簾回眸,目光落在顧綸身上,心裡浮蕩著一絲無名火。
「塢港這麼多年輕的名媛,上趕著要見你一面,趙家的女兒也長大了,上次還特地來問我你的行蹤,你要是不喜歡混的,羅氏的長孫女你總得考慮考慮吧?還有……」
「她是唯一的。」
逼仄的壓迫下,顧有遠倏然打斷,眼睫垂下的陰影中,隱沒了難捱的情緒。
像是宿命指引。
在寒風捲起薄紗那一瞬,他徐徐狹起長眸,向她壓去。
他們仿佛相視在一片殘敗土地,沈暮簾仿佛裹在薄霧之中,眼前一切漸漸模糊不清,耳邊只能聽見他輕聲落下的那句——
「沒人再比她好。」
如清風霽月的聲線,正越過奢靡的天頂,緩緩為她正名。
顧綸見狀,恨不得衝到二人面前迫切駁回:
「那姓沈的究竟是好在哪裡,老一輩的婚書你也履行,現在有誰會去信這個東西?」顧綸目眥欲裂,「你跟她結婚,她能給你什麼?你想不想得明白自己是誰的兒子!」
怒火無處宣洩,他早已失去理智,咬牙切齒的掄起身後的玉雕,猛的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