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停北忽然說:「我大學學的其實不是導演。」
他突如其來有了談興,彎起眼角,笑得有點開心,又有點懷念的味道,他像是對同齡的朋友訴說秘密一樣,「我學的是文學。」
話題跳轉得很快,但姜昭昭能接上:「難怪我覺得,和你聊劇本的時候,我們的頻道能對上。」她想了一下,用上一個詞,「同頻共振?」
其實不能這麼以偏概全地一棒子打死所有非文學系的導演,但可以說,紀停北是目前為止,她最滿意的合作對象,至少每一次和他對接的劇本修改,都不會讓姜昭昭覺得痛苦。
「不過後來我發覺比起寫出想像中人物的悲歡離合,我更喜歡將他們搬到熒幕上,會更生動。所以我換了專業。」說到這裡,紀停北不好意思地又笑了下,「只是至今沒有導演出一部成功的作品。」
「以往在一部作品中有許多不同的聲音,現在我儘可能將不同的聲音去除了,卻又發生了這樣的事。」
他又看向了手上的白紗布,神色難免鬱郁。
姜昭昭想了想,開口:「我聽說,人在難過的時候,如果知道周圍的人過得更不好,那麼他的心情會好上許多。」
她看向紀停北:「我需不需要說些自己的糟糕事情,讓你開心一下。」
她一本正經認真的模樣成功讓紀停北笑出聲,今天他真的很愛笑。
紀停北邊笑邊搖頭:「暫且不需要。」他停頓了一會,又煞有介事地加上一句,「如果有需要的話,我一定會記得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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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昭昭捂著自己的臉,試圖用手心的溫度來緩解由寒冷帶來的臉部僵硬。等到感覺不到寒冷了,一幕戲也拍完了。B組導演臨陣上崗拍的素材,紀停北看起來算是滿意的,沒有刪除太多,只補了幾個鏡頭,演員也不必重複工作。
不知是不是因為突如其來的車禍事件,讓紀停北對重陽這個地方產生了不太好的情緒,後面幾天拍攝的效率很高。沒等到姜昭昭感受到重陽上升的溫度時,劇組就宣布,要換到邊陲的一個城市,拍攝最後的戲份。
決定來得突然,姜昭昭在收拾行李的時候想,趕不上陳淮禮的殺青了。之前她曾和陳淮禮約定,要慶祝他的第一次拍戲殺青。雖然趕不上,但該有的儀式感還是要有的。於是她找到一家花店,定了一束花,希望能在他殺青那日送到他面前。
只是在定完後,她又想到,《灰塔》這幾日完全是封閉式的拍攝,可能花店的工作人員找不到可以進去的途徑。
到底還是遺憾的。
上飛機前,她給陳淮禮發了微信解釋自己的離開。點開他的微信頭像,愧疚的情緒就鋪天蓋地翻湧上來,她很少有答應別人卻做不到的時候,雖然陳淮禮殺青的慶功宴,客人肯定不止她一個,卻仍是覺得難受。大約她有連自己也不知道的強迫症,希望每個和她做約定的人都不會失望。
大約是由於封閉拍攝的原因,或許是林西塢的高壓管理,陳淮禮消息回復得很慢,讓人懷疑是否也將手機上交了。直到姜昭昭落地,也沒看到他的回覆。
姜昭昭不由地胡思亂想,他不會是生氣了吧。會胡思亂想的還有一點原因是,陳淮禮不是普通的朋友,還是她生有好感的人。多希望在他的印象中,她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一落地姜昭昭就能感受到空氣的乾燥,與重陽空氣濕度常年維持在八九十的情況不同,北方的空氣似乎不含有水分,呼吸上一口就會有種讓人吞咽不下去的錯覺。當初姜昭昭在平京上學時,適應了很久才習慣北方的氣候。
這裡是最後的拍攝地點,拍完一個重要的單元劇情後,劇組就可以殺青收工,除了一些細節部分需要補拍外,姜昭昭已經可以告別這個劇組了。
將帶來的行李運回酒
店,這次她是單獨一個房間,不用和人同住,走進房間也覺得輕鬆。晚餐是酒店的自助餐,味道只能說是不好不壞,但是承當飯後水果的西瓜卻是很甜,她抗拒不了,一連吃了幾塊。
至於會不會增加體重,這件事就暫時不要提及了。
通知欄里跳出幾條消息,是之前合作過的網店老闆。她給姜昭昭發了好幾張圖片,是她們家新設計的一套漢服,帶有很明顯的異域風格。老闆語調親切地問姜昭昭最近有沒有時間,來邊疆城市拍一套模特圖,當然,過來的路費食宿全包。
這是一個再巧合不過的合作,她恰好在這裡,不必千里迢迢趕路。姜昭昭算了下日程安排,現在的日程比在影視城寬鬆許多,所以,她很快能排出一個時間,同老闆對接。
合作敲定好,已是到了要入睡的時間。只是大約晚上吃多了西瓜,上了幾趟衛生間後,姜昭昭就感到了飢餓的侵襲。灼燒臟腑的感覺實在不好受,她拿起手機,準備點個外賣,但在點開外賣APP的那一刻,又想到剛剛敲定的合作,需要保持身材。
猶豫了五秒,姜昭昭還是退出了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