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字仿佛變成一句簡短的咒語,讓我定格在原地。
伴隨著按下快門時那一聲清晰的「咔嚓」,我產生某種被子彈擊中的錯覺,一句答覆在同一時刻被我無意識說出。
「好。」
「給我看看剛才拍得怎麼樣。」我對方應琢說。雖然勉強答應了方應琢的請求,但我不是那種隨隨便便的人,如果方應琢有抹黑我形象的嫌疑,我必須及時地保護我的肖像權。
方應琢大大方方地給我展示,我湊過去看,整張圖的色調是暗藍色濕熱的夏夜,喧鬧的路邊,我穿著被汗沁濕的白T,隱隱現出藏在T恤後面的身體的輪廓。這張照片是抓拍,我沒有看向鏡頭,視線落在街邊的某一處,面部呈現出虛焦的質感。
……還挺像那麼回事的。
儘管剛才的我是照片的主角,而此刻作為圖片的欣賞者,我竟也會忍不住想,畫面里的人到底在想什麼?
我好像無師自通地悟出了一點方應琢的拍攝風格。比起單純定格某一瞬間,也許方應琢更想通過一張張照片去傳達什麼。
我和方應琢回到入住的金魚酒店時,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去。
「我們沒有花瓶,」方應琢問,「這束梔子花怎麼辦?」
「這個簡單。」
我讓方應琢去拿一個空的礦泉水瓶來,用水果刀割去靠近瓶口處偏窄的那一部分,又灌水至瓶身二分之一處。然後,我修剪了一下梔子花的枝葉,將它們錯落地插進瓶中。
方應琢接過了簡易的花瓶,把它擺放在了床頭櫃的魚缸旁邊。
那兩條金魚仍在不知疲倦地遊動著。
但天黑以後反而才是一天中最熱鬧的時候,樓下整條街搭起夜市,人聲鼎沸。粟水鎮人煙稀少,我鮮少能見到這麼熱鬧的時刻,再加上也想透透氣,就打開了酒店的窗戶。
其中,一個抱著吉他賣唱的年輕人吸引了我的注意。
他唱的不是那些旋律洗腦、節奏感強、在各類短視頻app流傳度極高的歌,相反,那是一首在國內相對冷門的英文歌,也是我唯一一首會唱的英文歌。
其實,我平時沒有聽歌的愛好,只不過余紅菱是這位歌手的歌迷,總在七月旅館的前台放他的歌,聽了太多遍,我也學會了。
我至今沒看過完整的歌詞,只是記住了每句話的大概發音,雖然歌詞是英文,但歌手是個日本人,難怪發音聽起來不太標準——不過我也沒資格笑話別人,我自己學的就是啞巴英語,無論聽力閱讀寫作的分數再高,一開口就現原形。
我站在窗邊聽了一會兒,忍不住跟著吉他的旋律哼唱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