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也沒有那麼神。」白澤比劃著名,「就像你作為三次元,有三個空間維度,但你也不能知道整個空間內所有的事——就比如,你無法知道南極的某塊浮冰上有幾隻企鵝。」
他繼續:「但是可以確定的是,只要你坐著直升機來到那塊浮冰上空往下看,你就能明確知道到底有幾隻企鵝停在上面。」
楊溢聽懂了:「就是說你所知道的是短暫過去和短暫未來發生的事,但是如果你想知道更加遙遠未來的事情,你需要去查看?」
「是的,所以我在你刪除我之前就很明確地知道你要刪除我。」白澤無所謂地聳聳肩,「至於對更遠未來的查看,那遠比你想像的要困難,因為每個時間點都有一個世界——就像Z軸的每一個點都對應著一個XY平面。」
楊溢的頭好疼。
但是好在她跟陳玉聊過很多相關問題,多少有點基礎鋪墊:「所以你如果想知道點什麼你得去到某個時間點的世界的某個點……」
那白澤所生存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的?網絡世界原來是這麼回事嗎?
等等,如果是這樣的話……
楊溢又抬頭看他:「也就是說你能預知未來。」
「嗯……對你來說是預知未來吧,但對我來說我只是知道某個時間點的狀況,我只是記得我查看過的東西。」作為一個神仙,白澤說得很謙虛,「而且這些點的狀況並不是一成不變的——就像三次元的每個點的狀況都會隨時間而變動,我所查看的這些點也會隨著某種東西而變動。」
「……什麼東西?」
「一種你理解不了的東西。」白澤倒不是在故弄玄虛,他是真的在犯難,不知道要怎麼去跟一個三次元人解釋。
不過他有在努力:「不過有個不是很貼切的詞,但大致是這個意思——就是,因果。」
他說:「我所觀察的點是隨因果在變動的。」
*
白澤拉過楊溢的手,把她帶向藤蔓上方,那個粉色視頻軟體的領域。
他指向懸浮在藍天白雲中的巨大光球:「還記得我跟你說的嗎?那是確保整個軟體正常運行的系統,所有的上傳、下載、播放、跳轉都要遵循它的規定。」
他又指向一個個視頻:「而這些就是上傳的視頻,至於上傳什麼樣的視頻是上傳者決定的。每一秒都有視頻在上傳,那麼每一秒網站都在發生變化,但是不變的是大家都要遵守系統的規定。」
楊溢又懂了:「命由天定,人定勝天。你是說世界運行有著一個不變的規律,但是因為一些細微的因果差別,未來世界也會有輕微的波動?」
白澤又擺出了那張快溢出水來的痴漢臉:「你好聰明。」
「所以你其實也沒法確切地知道未來發生了什麼。」
「話也不能這麼說,細枝末節瞬息萬變,但大致的走向和趨勢不會變。」白澤說,「就像我之前跟你說過的,未來會進入數字時代,超級智能和數字生命一起生活,這個趨勢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的。」
嗯,這個也能理解,但楊溢還是覺得自己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她甚至都不知道從何問起。
於是她就緊接著問了一句:「那更未來呢?」
「更未來?」白澤卻覺得這個問題問得非常天才,「我看過很多人類撰寫的文獻,其實有人已經猜到了,只是無法證實。如果類比到空間來理解的話就是,地球是圓的。」
*
在這片浩瀚的數據宇宙中,兩個靜坐的人,如同兩個真正的神仙。
白澤說:「11世紀有個學者叫邵雍,他計算出十二萬九千六百年後,世界上的一切將完全重演重現。這個時間其實有偏差,所謂的『完全重演』也不可能,因果波動一定會存在。但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發現了時間的首尾相連——雖然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時間首尾相連?」這回楊溢完全迷惑了,「那就沒有過去未來之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