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難來得很快,在無限的慌亂中,像是停留了漫長的一個世紀,才終於銷匿於突然變得恐怖的夜空。唯一一次爆炸帶來的燒焦味瀰漫在空氣里,本就等候在周圍的救護車第一時間趕赴現場。
迎接新年變成了大難不死,所有倖存的人都在互相攙扶著倉皇離開。
駱雪終於跑到司君身邊,也終於等到了他低下頭。可他滿眼血絲,臉上蒼白得嚇人,紅色的頭髮被風吹亂,就這麼潦草地拂在他的額前。
「你……」她被他的樣子嚇到,聲音控制不住地開始顫抖,「你怎麼了?」
司君仍是一動未動,甚至,他們的身體明明只差了很小的一個角度,他都沒有將身子轉向駱雪。他只是將腦袋微微轉了轉,像是要確認駱雪平安無事。
「沒受傷吧?」他的聲音很輕,與四周格格不入。
駱雪搖搖頭,慌亂的人群中,她再次朝他靠近了一點,這一次,像是害怕他會就這樣離開一樣,她不管不顧地抓住了他的手。
她不知道他究竟消耗了多少法力,可剛才那些火球幾乎是成千上萬,到後來密集得像雨點一樣砸下來,而天又那麼高,世界又那麼大……可剛剛他只有一個人。
他的手竟比自己還涼,仿佛已經失去了血液的流動,也散掉了所有溫度。
駱雪的眼底開始發熱,可她此刻完全察覺不到。她只感覺到他回握住了自己的手,以並不大的力道。
漸漸變得模糊的視野中,駱雪看到他扯出了一個很艱難的笑。
「那麼,可能需要你扶我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真的很長哦,後面寫得很爽。
第21章
神明
這麼長時間以來,家裡還是第一次來這麼多人。
勸考老兒和麥麥是最先趕到的,他們神色凝重,進門後甚至來不及跟駱雪說一句話,便直奔司君的臥室。約莫過了不到半個小時,沈迦也帶著一個青年模樣的醫生來了。
周圍的人在進進出出,床上的人卻始終很安靜。這感覺很熟悉,駱雪垂眸回憶了一會兒,才想到,父親病重的時候,病房裡就是這樣的場景。
在這之前,駱雪覺得司君屋裡這張大床更像是一件毫無作用的裝飾物,她甚至為此感到可惜,覺得看上去這麼貴的一張床就這樣擺在這,實在是浪費。而如今當他真的失去意識躺在上面,駱雪卻寧願這張床只是裝飾。
站在他的床角處,駱雪的耳邊時不時響起其他人低聲卻急促的交談,她一直都能聽到他們說的話,可又好像什麼都聽不懂。從他在廣場上倒在自己肩上的那一瞬間開始,她的胸腔便悶痛得厲害,仿佛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世界忽然變得很窄,她好像只能看到他蒼白的臉,聽懂他微弱的呼吸。
她在很長的時間裡都保持著一個姿勢站著,直到醫生說要實施法術,不能有人類在場。
在樓梯上坐下後,手機上收到了安靜蕊詢問司君情況的消息,駱雪沒回,就這麼攥著手機,將頭抵在膝上,安靜地坐著。她試圖讓自己的思緒平靜下來,可做了幾個深呼吸,都起不到任何作用。正心亂的時候,勸考老兒從臥室出來,駱雪連忙扶著牆站起,向他詢問情況。
勸考老兒卻表情沉重地搖搖頭,朝駱雪做了個向下走的手勢。
兩人到客廳里坐下,駱雪有些急切地問:「他到底怎麼了?他的頭髮,為什麼會變成紅色?」
方才坐在樓梯上時,駱雪已經想了很多,她發現她有太多的事情理不清,更把握不住。比如司君的頭髮為什麼會在那個時刻變成紅色,再比如,明明司君曾經跟她說世界末日不會這麼快來,可今晚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勸考老兒沉默了一會兒,才嘆了一聲,說道:「那是他……生命的象徵。」
生命的象徵?
駱雪不解,但已經隱隱有不好的預感:「什麼意思?」
「其實,司君的頭髮原本是黑色的,隨著生命的流逝,他的頭髮會慢慢趨近於紅色。若是完全變成紅色,也就意味著,他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
駱雪的瞳孔一震,不敢相信般張了張嘴:「可他現在……」
她的眼前又出現了夜幕下那駭人的顏色,一時間,她如同喪失思考能力,腦袋裡先是變成了一片空白,隨後,就只剩了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