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他遞了根煙,往自己嘴裡叼了根,在嘴邊按下打火機,點燃了煙再丟給旁邊的人。
點完煙還給他,兩人都沒說話,沉默中只有煙在徐徐升起,火星朝煙屁股走著,直到過半了,梁超爍才開口。
「這學期開學後,每一次見到他們我都忍不住想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每一次懷疑,我都覺得自己當時被拒絕被貶低像是被人耍了一樣,他看我是不是跟個樂子似的,覺得我是個傻逼。」
他像是急於找到一個同盟:「靖宇,你說他們真的只是朋友嗎?真的有這樣的異性朋友嗎?」
謝靖宇吐出一口煙:「他們都是很坦蕩的人。」
所以,只要孟與想清楚了,一切都會有結果。
梁超爍苦笑:「我知道。」
「可是,以他們兩人之間的親密程度,無論是誰跟他們戀愛都是個笑話。」
「孟與和荀和,明明容不下任何人,但他們偏偏打著朋友的名義,冠冕堂皇地留著容不下任何人的空隙。」
「真他媽令人噁心。」
他的表情厭惡,卻又藏不住那點兒嫉妒。
這個晚上不歡而散,一行人都沉默了不少。
只是在轉身離開之前,孟與輕柔地摸摸荀和的腦袋,聲音低沉又偏偏溫柔:「荀和,會好的。」
在昏黃燈光的余暈里,荀和眼裡的情緒得到了很好的隱藏,她隱晦又貪婪地看著他,輕聲回應他。
「好。」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不知為何,心抽疼了一下。
一番收拾,荀和坐在桌前,在收納小抽屜里翻出折星星的彩色紙條,在上面寫下數字,開始一圈一圈的繞。
依次捏著角把星星鼓起來,扁扁的平面星星變得立體又胖乎乎。
譚語雙路過見她把星星丟進玻璃瓶里:「啊,折這麼多了。」
荀和放上木塞,屈指在瓶頸彈了下,聲音里有幾分愉悅:「嗯吶,折挺久了。」
「確實是,不知道怎麼突然又玩起許願瓶了,還非得一天只折兩個。」
「一下子折完了就沒趣了啊。還有,這不是許願瓶。」荀和捧起瓶子,眼睛裡也有星星,「是漂流瓶。」
見她這樣兒,譚語雙想起晚飯時的事,想說什麼又不知道這麼開口。
荀和看到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嘴角的笑容頓了下,也沒有問。
退出聊天,她打開□□,一下一下進到自己的空間裡,點開那個私密相冊,裡面有她的照片,還有爸爸媽媽的,其中顯得格格不入的,是一張男生的照片。
照片裡的人留著比寸頭長不了多少的頭髮,一手叉著腰另一手勾著球抵在腰側,穿著黑色的短袖對鏡頭笑得爽朗又恣肆。
原來這張照片她已經偷來這麼久了,久到她恍惚間差點以為是她按下的快門。
可是,不是啊。
這是初三那年孟與班上贏了秋季運動會籃球比賽拍下的照片,她不是拍照的人,甚至不是圍觀的人,她是從他空間盜竊的小偷。
那時的荀和已經漸漸習慣了怎樣看不到自己不想看的、怎樣聽不到自己不想聽的,她沒有在孤立無援中掙扎,她放任自己在孤獨中徜徉。
可是這種行為一點也不好,有時候她會想,倘若孟與知道了有人偷了他的照片鎖起來會不會覺得厭惡。
但是,她還是這麼做了。
哪怕這麼多年她甚少點開來看,可也從來沒有想過刪掉。
荀和的手指輕輕撫在照片裡他的面容上,那時候的孟與比現在要白點,臉上的線條更柔和一些,肩膀手臂要瘦削一些,性格也更開朗肆意一些。
她要怎樣告訴現在的孟與,荀和初中時偷偷喜歡的那個人是他,那個什麼也不知道讓她難過卻讓他生氣憤怒的人是他自己啊。
她要怎樣才不會讓他感到負擔。
一下一下的返回退到主屏幕,身子往後倒下,將手機扣在邊上,閉上眼,橫著胳膊搭在眼上,世界一下黑了起來,手機邊上溢出來的光也驟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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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安靜的寢室,孟與突然冒了句:「靖宇,你保的本校對吧。」
被突然點名,謝靖宇抬了下眼鏡:「嗯,怎麼了?」
「哦,沒什麼,就是想告訴你,到時候不用等我,衛生打掃乾淨點。」
謝靖宇差點笑不出來。
李程澤極為同情:「靖宇,你到底做錯了什麼,要被他逮著薅?」
謝靖宇調整了下表情,繼續保持微笑:「還有一年就安排我打掃衛生,說不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