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旭攥緊了阿瑪的手指,也跟著重重點頭:「嗯, 肯定會的!」
但年嫿這一胎卻並不如父子倆預想的那麼順暢。
當初生弘旭雖是頭胎,但從陣痛到生產年嫿也不過用了兩個半時辰,可這一胎一直煎熬了一天一夜,也不見有新的動靜。
旁人的煎熬尚且另說, 年嫿自己才是那個要痛到昏厥的。
「側福晉!側福晉您要堅持下去啊,您可不能暈!」
產房裡傳來一聲驚呼,胤禛的身子都跟著涼了半截, 此刻再也不顧什麼禮法忌諱, 推開攔在門口的下人便沖了進去。
「嫿嫿,嫿嫿,你堅持一下, 別睡, 不能睡,你聽我說, 只要堅持這一下就好了, 你以後要什麼我都答應你。」胤禛的聲音里已經帶上了哽咽,他萬萬想不到,一天前還窩在自己懷裡有說有笑的人,此刻竟然慘白著臉等待老天垂憐。
「太醫呢!」胤禛側臉看過去,這才看到一旁正在奮筆寫方子的劉太醫, 沉聲道:「劉太醫,無論你用什麼法子, 保大人。」
劉太醫筆尖一頓,神色複雜地看了四爺一眼, 應道:「微臣盡力。」
是盡力,而不是肯定......胤禛忍不住握緊了年嫿的手,茫然看著產婆往年嫿嘴裡塞人參,只覺自己遍體生寒。
「弘旭是不是在哭?」年嫿歇了一會兒,轉頭看向一旁面色一樣慘白的四爺,聲音虛弱地問了一句。
胤禛這才回過神來,細聽過去,外面確實是弘旭在哭。
「沒事,弘旭只是被嚇到了,」胤禛抓起她的手往自己臉上貼了貼:「奶娘陪著他呢,我就在此處陪你,你別分心。」
年嫿朝他點點頭,又一陣陣痛襲來,她也屬實顧不上弘旭了。
接下來兩個時辰胤禛都不記得是怎麼過去的,只記得隨著年嫿一聲痛呼,產房內響起一聲嬰啼,奶娘欣喜地抱起來了一個嬰兒,恭喜他又得了一位阿哥。
可嫿嫿的痛苦看起來並沒有減輕,奶娘怔愣了一瞬,忙說側福晉此次懷的是雙生子,於是嫿嫿又痛了一次,為他生下一位小格格。
待徹底生產完,年嫿已經精疲力盡,她模模糊糊感覺到四爺小心翼翼地把臉埋進了她的手心,而後掌心變得濕潤。
四爺哭了?
年嫿心中閃過一絲驚奇,但這念頭還未在心頭盤旋多長時間,她便昏了過去。
睜開眼,自己已經被收拾乾淨妥當,也從污濁的產房移到了隔壁正房,唯一相同的畫面是,四爺依舊坐在她床頭,眼睛一眨不眨地守著她。
「醒了?要不要喝水?」
見人終於醒過來,胤禛鬆了一口氣。
年嫿朝他點點頭,不過須臾,四爺便捧著溫水送到了她唇邊。
「爺這次嚇壞了吧?」
見他鬍子冒青茬,明顯一副沒來得及收拾的模樣,年嫿說了一句打趣的話逗他。
但胤禛卻未曾像以往一樣笑出來。
年嫿一顆心又懸起來:「可是孩子們不好?」
雙生子在古代夭折率很高,她又生了這麼久,難保不會出什麼差錯。
見她急了,胤禛忙按住她肩頭安撫道:「孩子們都沒事,雖斤兩比不上弘旭當初,但都康健,奶娘正抱著在廂房餵奶呢。」
說罷,見年嫿明顯鬆了一口氣,胤禛接著說道:「不生了,此後再也不生了,我府上的孩子夠了,不需要你再去冒這等風險。」
他本就不在意孩子數量,昨夜年嫿難產,連一向胸有成竹的劉太醫都有些慌了,胤禛那幾個時辰都快要忘了怎麼呼吸。
他當時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若年嫿離開他和孩子先去了,這往後再高的地位、再顯貴的路又有什麼趣味?
答案是了無生趣。
這個答案讓他遍體生寒。
他不必像皇阿瑪一樣兒女成群,他想要此後的一朝一夕都能在政務之餘能看到年嫿笑著等他用膳休憩,既然如此,他為什麼要讓她一次次去鬼門關歷劫?
在年嫿昏睡的時間裡,胤禛反思了自己的自私,並下定決定再也不會把年嫿置於這種險境。
年嫿聽到這話還是笑著的:「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四爺向來是不擅長感情流露的,今日著實被嚇到了,便也沒了那麼多的矜持和顧忌。
「我做過兒子,我也做過阿瑪,我知道兒子之於阿瑪的意義。看子嗣繁茂,或許是很多人的願望,但卻不是我的。嫿嫿,對不起,是我沒有顧慮到你的意願,我記得你以前似乎是很怕懷孕生子這件事的,可我每次總是被你有孕的消息沖昏頭腦,進而忘了你以前提及過的恐懼。昨日看你那樣........」胤禛說著回想到了昨日在產房外的心境,又忍不住紅了眼眶:「昨日看你那樣,我想了很多,是我錯了,這孩子本不該生的,以後我絕不再讓你經歷昨日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