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豎又有人要被清理。
尉鳴鶴聽到話中「極大可能」四個字,忍不住皺眉頭。
蕪荑正拿著擦拭乾淨的項圈進屋,聞言就跪下請罪:「請陛下與娘娘恕罪,都是因為奴婢沒完成娘娘的吩咐,讓娘娘知道了生氣,才有這一遭!」
「什麼吩咐」尉鳴鶴眼底划過一抹暗色,停了適才口中的問責。
蕪荑回道:「稟陛下,娘娘走時說許久未戴白玉響鈴簪,昨晚想起就念得很,讓奴婢找出來。」
「結果不知怎的,奴婢並未在庫房中找到,問專管庫房的宮人亦是不知所蹤。」
「娘娘許是因此傷心生氣,牽動脾胃。」
聽到「白玉響鈴簪」一次,尉鳴鶴在微愣後露出懷念的柔情神色:他記得,這是在落水事件之後,兩人情愫漸生之時,他在那一年皇宮舉辦的元宵猜謎中贏來的。
司珍局將白玉在簪頭打出鈴鐺的樣式,行走時會有鈴聲清脆,還帶了一分玉特有的潤聲。
可惜與瓔珞銀項圈一樣,材質平平。
沈知姁身為定國公府嫡女時就被勒令少戴,進宮後用其打扮的機會就更少。
自然而然也就成了壓倉庫的。
尉鳴鶴唇角不自知地流出一抹淺淡的笑意:看來昨夜阿姁如面試完,和他一樣,所想的都是從前好時光。
正心情好著呢,尉鳴鶴方又想起蕪荑的最後一句話,特意對沈知姁囑咐:「連主子東西都看不好的奴才,回頭讓直接打發掉,不必顧念舊情。」
他對管瑤池殿倉庫的人有些印象:是個叫白青的宦官,這名兒還是沈知姁選了許久的定下的——瑤池殿得用的宮人,基本上都是隨著蕪荑的名字,從中藥材中取名。
白青,有明目解毒之效。
「臣妾知道陛下的意思,是指不中用的人不好長留身邊。」沈知姁半掩住眼底的失落,猶豫道:「可白青自服侍臣妾以來,惟有這一個錯處,按照宮規,頂多是降職。要是直接罰出去,恐怕不合規矩。」
「臣妾自然不怕旁人藉此生事,但怕有人要來尋陛下做主,反倒讓陛下為難。」
美人明眸中滿是秋水深情:「臣妾那一日就允諾陛下,絕不會讓陛下因臣妾為難第二次。」
「還是阿姁為朕考慮得周全。」尉鳴鶴握起沈知姁的手,胸腔中深深一嘆。
有被人考慮的歡悅,也有對沈知姁的欣慰:總算有了點一宮主位的模樣。
「既然這樣,朕明日命福如……元子去送賞賜的時候,讓他幫著去庫房找找。」尉鳴鶴思索一瞬,做了決定。
既然今日驗證了元子的忠心和做事勤懇,那就給個機會,看他能不能立起「朝陽殿元公公」的威名。
正好還能幫著沈知姁除去蛀蟲,當真是一舉兩得。
「陛下前幾日才賞賜過兩次呢。」
「臣妾那兒東西都有,陛下總要給自己留一些。」沈知姁對此頗為驚訝。
雖然她已經將尉鳴鶴視作可移動可說話的錢庫,但可沒打算這麼頻繁的有賞。
一來容易在後宮中招眼兒,二來不符細水長流的生財之道。
嘖,也不知尉鳴鶴是不是故意這麼說,要看自己的反應。
沈知姁在心中腹誹。
「愛妃竟擔心朕掏不起私庫了。」尉鳴鶴將沈知姁的話聽在耳中,只覺得沈知姁關切自己,難得眨眼道:「愛妃放心,先帝給朕留了數不清的好東西。」
而且年底估計還能大賺一筆。
尉鳴鶴因范院使模糊話語而不快的心情得到緩解。
沈知姁放心地點點頭,心中暗道:哦,原來有許多好東西。
與沈知姁溫聲說完話,尉鳴鶴的語氣霎時冷漠許多:「蕪荑,昭儀自養病以來,可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得知沒有的答案後,尉鳴鶴的神色瞬間凝重起來,口中對兩位御醫果決吩咐:「你們既判斷和外物有關,那就去檢查沈昭儀近兩日的飲食用具,朕要知道昭儀突然嘔吐的準確原因!」
沈知姁被尉鳴鶴握住的手緩緩攢起,顯露出一副害怕不安的模樣。
在尉鳴鶴攬她入懷安慰時,眼睫掀起,淡淡看向元子。
元子的心復又回到晨時的鼓譟之態。
他裝作思索,喃喃自語:「宮中用度皆是經過仔細檢查,不應當出現這種情況……難帶昭儀這兩日有用什麼新物件兒」
窗縫中鑽入一縷微風,將殿中殘存的白果香聚氣,送到尉鳴鶴鼻前。
同時浮現的,還有沈知姁在第二次嘔吐前,對自己軟軟的疑惑——「牛乳團不肯在偏殿待著陪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