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鳴鶴聽得津津有味,心底升起對沈知姁的情意與不舍。
沈知姁正預備著起身離開,聞言就湛然笑開,仿若畫上落入凡間的俏皮仙子。
她避而不答,只笑道:「陛下,瑜寶林就要來了,臣妾就不多留了。」
「下一章戲可是小夫妻吵嘴的,臣妾就自己看了。」沈知姁由蕪荑扶著行了一禮:「臣妾告退。」
尉鳴鶴俊眉微揚,照舊親送了沈知姁出門。
轎輦被穩穩地抬起上路,又在即將到達瑤池殿時,在旁邊的一條小巷停下。
「嬪妾給貴妃娘娘請安。」瑜寶林略微顫抖的聲音響起。
沈知姁將轎簾微微抬起,略有驚訝地望著眼前的瑜寶林——指尖、鼻尖與耳尖都微微泛紅,可見在這小巷中等了一會兒。
「瑜寶林,朝陽殿就在前面。」沈知姁露出溫和的笑意,好似不知為何瑜寶林會在這兒等她。
心裏面卻是想道:她還以為要再等一些時日呢。這樣大咧咧地就來問她,可見瑜寶林是個急性子,就是不知是一時衝動,還是富貴險中求。
又或是被帝王莫名其妙地態度給弄得有些害怕。
瑜寶林咬了咬牙,想著從二等宮女那兒得來的消息。
那是個相貌平平、嗓音略粗的宮女,在宮裡做了二十年,方被提拔為二等,足以知曉此人不聰明,也不會鑽營。『
就是看中這一點,瑜寶林才讓父親打點過的貼身宮女去探尋消息。
那宮女說,宮中要問陛下的心思,那必定是要去問貴妃娘娘。
而且貴妃性子良善,只要你別起壞心,再恭敬地送點禮,貴妃說不準會問兩句。
瑜寶林對這句話存疑,可這兩日她廣撒銀子,多多打聽貴妃的往事,都得到差不多的評價。
兼之今日她被驟點侍寢,要是還搞不清為何自己惹了陛下不喜,等明日過去,她就要面對妃嬪嘲笑、家族厭棄的後果。
橫豎陛下點了她侍寢,就算貴妃不願意說,或是生氣了,也不會懲罰於她。
所以瑜寶林乾脆決定賭一把。
瑜寶林面上掛著的笑意變大,帶了一點兒優柔,將一盒圓潤的明珠奉上,在一番奉承後,將自己的疑惑道來:「嬪妾雖還未見天顏,可能對比出陛下對嬪妾的不喜。」
「嬪妾求問貴妃娘娘。」
沈知姁對上瑜寶林清澈的眼底,不由淺笑:雖是性子偏急,可正中她下懷。
「瑜寶林,你該知道太祖皇帝的一句話。」沈知姁壓低嗓音,語氣聽來意味深長:「同族不能出兩位高位妃嬪。」
「陛下對你不是不喜歡,而是失望呢。」
說罷,沈知姁就放下帘子,繼續往瑤池殿走。
在皇宮中,最忌諱的就是將話說明白。
她都說這麼淺顯了,瑜寶林要是還反應不過來,就註定要落下去了。
瑜寶林聞言則當場怔住,連行禮都一時忘了。
這和遠房堂姐(謹容華)說的正是相反。
堂姐說,正是慕容氏如日中天,陛下要格外抬舉,這才來個欲揚先抑,她們倆堂姐妹好好抱團,這才能久得聖寵。
其實仔細想想,貴妃說的才有道理。
陛下又是給她賜號,又是給她賜居所,明顯是看中她。
那奇怪無用的賞賜,可不是她去拜訪了蘭心堂後賜下的麼?
在陛下眼裡,自己這不是主動將抬舉拱手讓人麼!
難怪陛下失望了。
瑜寶林定了定心神,寡淡清麗的面上覆起幾分堅定。
她帶著貼身宮女往朝陽殿走,側首低聲道:「明日你多拿些銀子,打聽打聽堂姐緣何會在年節降位。」
不論進宮前後,瑜寶林所知道的,都是謹容華受宮人拖累,不得已才自請降位。
而且父親也對她有叮囑,說對謹容華往事不要多過問。
瑜寶林此時顧不了這些了:哪怕是親生姐姐,她也要撕掉這個面子。
人在宮中,最重要的就是保全自身,其他都是假的。
貼身宮女應了,回頭想起一事:「主子,咱們剛剛路過蘭心堂,裡面似有吵鬧聲呢。」
「想來是為了霍淑女有孕的事。」
瑜寶林亦想起此事:晚膳前乍一聽,還以為是件大喜事,今兒必定是蘭心堂侍寢。
哪裡知道,陛下聽了後,只是如常賞賜了些東西,也沒提來探望霍淑女。
賞賜雖然豐厚,可對比貴妃當場晉封,簡直是不值一提。
哎,這喜事是謹容華的貼身心腹黃鶯去傳報的,難道謹容華在裡面插了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