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平郡王已經伏法,這涼州就空了下來,目前已經劃了一半給羅郡王,算作他勤王有功的賞賜。
尉鳴鶴說罷,在頤壽宮中的內外誥命們便福身高呼聖上英明,精明的目光掃過羅郡王世子夫婦,承恩公府的女眷,眼含淚花的沈夫人,最後落在被尉鳴鶴溫柔扶起的沈知姁身上。
命婦們心中都不約而同地嘆道:一年前,她們都以為這位定國公府的女兒,會受到定國公府的牽連,最後因為自身的倔強惹惱天子,落得個深宮寥落的悲慘下場。
誰知她竟然似時來運轉一般,即便有小產這個不幸,但一步步穩步高升,成為僅次於皇后之位的貴妃,更得了「宸」這個尊貴封號。
現下定國公府重獲清白,旁的公爵高官,幾乎失去了對後位的競爭力。
不過,倒也有命婦心中揣摩著別的心思:若陛下真愛貴妃,那就該將大皇子給貴妃撫養,再順勢扶貴妃登上後位。大皇子背後的承恩公府現在亦是炙手可熱,陛下這不是明晃晃防著定國公府麼?
只要有這一層防備,那家中的優秀女兒也不是不能趁虛而入……
尉鳴鶴倒未曾管底下諸人的心思,扶起沈知姁後,就頗有興致地去逗了逗的大皇子,見這個兒子有些呆呆的不理人,心情就淡了幾分,轉首便說自己要傳召朝臣商議有關土藩的要事。
太皇太后自然連道朝政要緊,攜沈知姁親自送了尉鳴鶴上鑾駕,再照著流程舉行完大皇子尉漮的滿月宴。
午宴結束後,大皇子被乳母抱下去餵奶午憩,沈知姁瞧出太皇太后有些力不從心,就主動提出讓羅郡王世子夫婦陪伴老人家,她安排人手、送赴宴的宗親命婦。
命婦們在宴上才見識過天子和太皇太后對沈知姁的愛重,自然沒有蠢人不識相地挑毛病,無一不是態度友善、帶著恭敬地行禮告退。
惟有一位外命婦神色不大對勁,直勾勾地往妃嬪中間看去。
正是靖文侯夫人。
不,現在應該換個稱呼了——靖文侯經過調查之後,被證實和謀反之事關係不大,緊跟著慕容冽進宮,不過是直覺不對,想做個兩頭倒的牆頭草。
尉鳴鶴自然不能容忍這樣的行為,當下就找理由削了藍氏的爵位,貶位最末等的縣男,等藍縣男死後,就立刻將爵位收回。
與此同時,藍氏族中有不少人因為謀反清算而丟了家產官位,實力受損嚴重,族中的田產鋪子當出去不少,才勉強挽住岌岌可危的局面。
此次滿月宴,藍夫人的座位從最前列淪為最後面,被眾人明里暗裡地嘲笑打量,面色和待遇一樣,難看到一落千丈。
見藍夫人有要去喚藍嵐的意思,沈知姁柳眉輕挑,桃面上揚起一抹淺笑:「宜昭媛,後宮妃嬪這裡,還要請你帶吳婕妤和瑜貴儀回去。」
經了謀反之事,後宮中正兒八經的妃嬪只剩下了沈知姁、藍嵐、吳婕妤、瑜貴儀和韋才人。
住在冷霜館中的韋淑女、何更衣與洛更衣,則已經被排除在外,連滿月宴都沒有資格來參加。
藍嵐英氣的眉眼露出心領神會的笑意,微微屈膝後就領了吳婕妤二人回去。
藍夫人面上最後一抹強笑徹底垮下,頗為不甘地凝望藍嵐離去的窈窕身影,眸色恨恨。
沈知姁笑意依舊,只是微微望了蕪荑一眼。
蕪荑再一個眼色下去,送藍夫人的宮人立刻就從小宮女變成有官名的資深奉儀,論起來品階比藍夫人還高。
一場極有可能引發的鬧劇被悄無聲息地平定下來。
等到命婦們全被送走,沈知姁未曾坐轎輦,而是往鍾粹宮步行而去。
藍嵐早已經立在門口等候。
「這鐘粹宮當真不錯,姐姐住得如何?」沈知姁掃了眼鍾粹宮氣派輝煌的匾額宮牆,笑眼彎彎,上前扶起預備行禮的藍嵐。
「旁的和凝碧閣沒多大區別,不過地方是真的大,我乾脆將東偏殿整理出來,給芝麻團玩了。」
藍嵐說起芝麻團,自帶疏離冷感的長眉難得皺起,偏眼底帶笑,一副甜蜜的苦惱:「它現在也快一歲了,那股子頑皮勁兒倒是一點兒也不減,正好將那空蕩蕩的偏殿給它玩個痛快,也不怕再有好看的花瓶物件被摔碎。」
藍嵐說完,挽住沈知姁的胳膊,腳步輕巧地往正殿走。
有早開桂花的香氣飄來。
「鍾粹宮後頭有顆桂花樹,兩人合抱那麼大,開花也早,就讓紫薇帶人取了些,煮桂花酒釀來喝。」藍嵐回首對沈知姁一笑;「我記得剛入宮、去頤壽宮第一次請安時,你就同太皇太后提起,說愛吃桂花酒釀——希望我沒有記錯。」
沈知姁望著藍嵐的美目,細眉剛彎起,就忽然想起
前世的一件事:自元寧五年,藍嵐成為莊貴妃後,每年早秋,都會往各宮主位那兒送上一碗桂花酒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