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這光自己看不行啊,得找人聽聽。」蕭素素嘴裡塞著包子,含糊不清地說。最近母女倆活像兩個備戰高考的考生,連做飯都成了奢侈。她忙著打工上學,蕭素素偷偷瞥了眼黃蘭消瘦的臉頰,不知道她媽在為什麼拼命,趕時間一樣,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黃蘭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書頁邊緣,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我...還想再準備準備。」
聽她這明顯發虛的底氣,蕭素素眯眼看了看她:「媽,醜媳婦早晚得見公婆,你要是真想重回講台,就一定要公開講課啊。」
黃蘭低下頭,手指微微發抖。女兒說得對,可她這些年除了牌友,幾乎沒跟外人打過交道,更別提站在講台上了。
蕭素看她媽不吱聲了,趕緊安慰:「沒事兒,你想要慢,就慢點吧。」
只要她媽肯進步,時間不是問題。
她們娘倆現在的狀態完全倒過來了。
這麼看,蕭素素到像是媽媽,黃蘭像是女兒。
操不完的心。
以至於第二天,蕭素素又被熹叔叔趙宇帶出去吃漢堡的時候,她像是家長一樣,長吁短嘆地跟趙宇說著媽媽現在的困境。
趙宇是大粗糙老爺們,又單身一輩子,對女人這種細膩的心思不能理解,喝了口可樂,說:「嫂子要是不敢面對學生,我帶我幾個哥們去聽她講課,怎麼樣?」
蕭素素無語地盯著趙宇:「熹叔叔,你還是喝可樂吧。」
趙宇知道自己被嫌棄了,他抬起手摸了摸腦門:「要不你問問蘇返?他這人邪門,鬼點子多得很。」
邪門,鬼點子多。
最重要的是他了解黃蘭,知道怎麼對症下藥。
蕭素素對兩個詞很贊同,她在下午的課件縫隙,跟蘇返說了媽媽的情況,看他能不能有什麼建議。
蘇返盯著她看了片刻,問:「你們中午又去吃垃圾食品了?」
蕭素素的臉有點熱,她答應過趙宇叔叔,一定不能跟蘇返說的,「沒有,我們中午吃的營養餐,葷素搭配,那叫個科學。」
蘇返點頭:「嗯,真營養,打嗝都一股漢堡味兒。」
蕭素素:……
這人是真討厭。
蘇返沒有直接回答蕭素素,而是從桌子裡拿出語文卷子:「你幫我把這張講了,晚上我和你回家去看看。」
蕭素素暴跳如雷:「真有意思,你以為我稀罕嗎?!就非你不可了?!」
蘇返一臉聾子般的淡定。
放學後。
蕭素素和蘇返一起往家走,只是這一次,蘇返沒有著急,先把她帶遊樂園抓娃娃去了。
蕭素素一看價格,立馬搖頭:「這是什麼矜貴的娃娃麼?抓一次要十五?我有這錢,一日三餐都夠了。」
這話她說的沒錯,她之前啃饅頭就鹹菜的時候,一天也就十五塊錢伙食費。
蘇返就用一句話就制了她:「全場我買單。」
那還用說嗎?!
蕭素素立即撲向了快樂的海洋。
記憶里,自從爸爸離世後,遊戲廳的電子音、遊樂園的歡笑聲、抓娃娃機的叮噹聲,都成了遙不可及的夢。那些本該屬於童年的色彩,在她生命里褪成一片灰白。
一個小時後,抱著滿滿一袋戰利品,看著遠處熟悉又陌生的路燈,蕭素素臉上的笑容漸漸褪去了,指節無意識地摩挲著毛絨玩具柔軟的絨毛,那些被時光掩埋的酸楚突然翻湧而上。
街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路過的小朋友睜著亮晶晶的眼睛,羨慕地望著她懷裡的玩偶。蘇返側過頭,看見她睫毛在臉上投下淺淺的陰影:「累了?」
他剛才一直看著素素在玩,看著她抓不到娃娃時氣得直跺腳,看她抓到娃娃時笑的幾乎要蹦起來,胸口一片酸澀。
這是蘇返回來以後,第一次看到現在的女兒跟記憶中那個胖嘟嘟的肉糰子重疊的模樣。
終究是因為他的離開,女兒才會缺失快樂的童年。
爆米花的甜香在夜色中瀰漫開來,糖粒在鐵鍋里噼啪作響的聲音像是遙遠的童年迴響。
蕭素素深深吸了一口氣,讓那甜膩的氣息充滿胸腔。「我有點想我爸了。」她望著遠處閃爍的霓虹,聲音輕得像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