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隨真苦笑道:「那個時候,你爸在我眼裡,不是叫夏維浩的個人,而是一個要取代我父親,妄圖和我父親比肩的傢伙。我爸爸只有一個,你憑什麼來沾邊。現在想想,很奇怪的想法,但當時真的是這樣想的。結果呢,我在討伐他的過程中,遇到了你這個阻礙。真的,那個時候,我覺得你簡直是惡魔的化身。我的一切不幸,仿佛都具象化成了你這個人。」
「哈,我何德何能可以當魔王?」
「因為,不誇張地說,你都快成我PTSD了,我每天照鏡子看到眼角的傷疤,就會想起你,然後就心悶氣短。真的,就是一種心裡發堵,心跳較快,有點噁心的感覺……」
「行了,別描述了,知道你那會恨我了。」
「後來終於又碰到你了,其實面試後,我追你出去,當時有個想法,就是直接把你拽進廁所打一頓,一了百了。但是看到你什麼都不記得的樣子,實在是太氣了,覺得光打你一頓,不解恨,非得叫你一輩子都記得我不可。
不過,我做那些舉動,並不開心,因為沒有一個絆子成功了,連最後和你公平決鬥沒做成,整一個失敗。不過,失敗了,實在是太好了,否則的話,我們今天就不能在這裡聊天了。星驛,你也說說你心裡是怎麼想的,行嗎?」
「什麼想法?」
「比如,你是怎麼看我的?」
「怎麼看你的?」夏星驛想了想,「那你得說說你是怎麼看我的吧?」
「我已經說過了。以前你在我眼裡是邪惡的大惡魔夏星驛,現在嘛,是聰明伶俐,善解人意,又有趣的傢伙。而且有的時候,還挺可愛的。」
「……可愛是什麼鬼?」
「就是有的時候傻乎乎的,蠻討人喜歡的。」
「不是,你確定你邏輯沒問題嗎?聰明伶俐和傻乎乎的,這倆詞矛盾吧?」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李隨真直接進入下一個話題:「你也聊聊我吧。」
夏星驛平躺在床上,看著天棚,「你想聽實話嗎?」
「當然了。」
「你在我心裡……五年前,在電梯裡第一次見到穿得跟埃米納姆似的你……」
「埃米納姆?」
「別打岔。」夏星驛繼續道:「當時就覺得你挺癲的,我當時還在心裡罵你得了狂犬病呢。」
李隨真忍不住插話,「你這不是對我印象挺深刻的嗎,怎麼後來還忘了?」
「說句實在話,因我沒有資本讓自己陷入痛苦的回憶里。所以你就變成了一個模糊的影子,跟其他討人厭的東西一起丟進了記憶深處,畢竟我還得經營更重要的事。」
「那後來呢?」李隨真目光灼灼地看著夏星驛的眼睛,只覺得哪怕燈光昏暗,他依舊閃閃發光,下意識地伸手揉了揉他的耳朵。
「你說面試那天啊。」夏星驛不耐煩地撥開李隨真的手,回憶著,「長得挺帶勁的好人,雖然脾氣不太好。」
李隨真有點驚喜,笑問:「什麼叫長得帶勁?」
「反正當初覺得你人還挺好的,畢竟把我錄用了。後來嘛,不誇張,我每天見你都要在心裡罵你一頓。不過,你很卑鄙,用加薪勾著我,叫我沒法辭職,等後來我想辭職,又辭不掉了。唉。」
李隨真不解地說:「為什麼辭不掉了?當然,我不是說想讓你辭職。」
「我捨不得前途和錢。雖然你很討厭,但是勉強幹著唄。」
唉,該死的外星人。
李隨真沉默半晌,往對方身邊靠了靠,「對不起,為那段時間的所作所為。」
夏星驛注視他的眼睛,見他眼神專注而真誠,知道他沒說假話,想了想說:「我接受你的道歉。」
「那現在呢,你對我怎麼看?」李隨真期待地問。
「……我本質上就是個為了生存奔波的人,你給我的補償,已經消除我對你的怨恨了。」
夏星驛說的是實話,畢竟李隨真給他的住宅每平均價都快趕上他年薪了。
如果最恨的時候,李隨真落水,他要撿磚頭砸他的話,那麼現在的他,已經可以放下磚頭,平靜地從河堤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