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長?學長你怎麼了?」
孫其的力道幾乎要把握著的手機捏碎,臉上肌肉抽搐,他控制不住地大喊大叫:「廢物!全他媽的是廢物!」
一股邪火堵在他胸口無處發泄,他把手機狠狠摔在牆上,發出「砰」的聲響。
他站在原地喘了兩口氣,清醒了之後,趕緊跑過去撿起手機,但是屏幕碎裂後蓋摔得一分為二,已經不能再用了。
孫其抖著手指把手機卡摳出來攥在手里,肩膀聳動,憋的他胸口悶痛。
緩了好一陣兒,他拉開門,煩躁地大喊:「爸!爸!飯做好了沒有?」
孫其看到眼前的情景時,愣了愣,匪夷所思道:「你,你怎麼自己吃了?你怎麼不叫我?」
只見平時老實巴交的孫父正坐在飯桌前,桌子上只有一副碗筷,他端著海碗,正大口大口地往嘴裡填紅燒肉,看著他出來了,伸手抹了一下油汪汪的嘴巴,臉色冷淡,一點也沒有平時在兒子面前唯唯諾諾的卑微樣子,「我不想給白眼狼餵飯吃。」
孫其還沒反應過來,「爸,你什麼意思?」
孫父瞥了他一眼,語氣低沉,「趁著我還有手有腳,自己做給自己吃,我忠厚一輩子,做不出逼人家閨女捐肝捐腎的事兒!」
孫其張口結舌,「你,誰跟你說的?!」
孫父猛的把筷子「啪」地拍在桌子上,喝道:「我本來覺得,讀書人最是有本事,最是心善,所以拼死拼活也要把你供出來,沒想到你讀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他胸口劇烈起伏,「我可算是看清楚了,與其養你這沒心肝的東西,還不如趁著我還能喘口氣,能吃點我就吃點,能喝點我就喝點,等吃不動喝不動的那天,兩眼一閉我就死去,也不讓別人戳我脊梁骨!」
孫父指著他的鼻子,大罵:「你自己的腎如果沒黑透的話,你就自己去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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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馮婉感覺自己的眼睛都要哭瞎了,她坐在車裡,薄薄的雙肩顫抖,對著電話哭喊道:「你什麼意思?那是咱們的兒子!難道你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去死不成!」
電話那頭是男人強忍著不耐的聲音,「你這事情做的,丟人跌份兒!」
馮婉感覺世界都要崩潰,「丟人?我救我自己的兒子我叫丟人?兒子女兒都是我生的,我有權利選擇怎麼做!」
男人氣急敗壞,「你!不可理喻!」
馮婉看著被掛掉的電話,咬著嘴唇抽泣著,如同一株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花朵。
她錯了嗎?她錯在哪裡?
她追求愛情,被家族放逐,許臨給不了她想要的,她想過離婚要帶走女兒的,可是女兒和她也不親,她也沒有辦法啊!
離婚之後,馮婉才感覺像是又重新活了一回,現任的丈夫雖然年齡比她大了一些,可是待她極是寵愛,離婚的三年,她也是很思念女兒的。
幸好上天愛戴,她懷了孩子,一個健康可愛的男孩兒,她的明明。
兒子調皮又聰明,嘴巴甜會撒嬌,跟她很親,一點也不像她以前的女兒。
馮婉已經記不清楚,自己上一次想起女兒是在多少年前的事兒了。
她活的花團錦簇,芬芳四溢,兒子活潑開朗,丈夫呵護備至,這是最美好的時光和愛情。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她的兒子會患腎功能衰竭?
花朵枯萎,芳香消散,她也要活不下去了。
丈夫財力雄厚,可是可笑的卻找不到一顆合適的腎源,全部都是不匹配。
明明的病一天比一天重,看著病床上蒼白無力的兒子,馮婉感覺心都要碎了。
丈夫不願意去醫院做腎源匹配的檢查,馮婉知道,他腰纏萬貫,事業如日中天,是萬萬不會願意承擔腎臟移植以後帶來的風險的。
更何況,她在心裡冷笑一聲,她閉目塞聽,就當她什麼都不知道?丈夫雖然表面對她百依百順,但是在外面的鶯鶯燕燕就從來沒有消停過,還怕沒有兒子嗎?
可是她不一樣,她是跟他領了證的,那是明媒正娶,他的財產有她一半!
馮婉心臟抽痛,她不能去醫院做檢查,如果匹配成功,失去了一顆腎,健康不再,容貌不再,萬一丈夫扔了她娶了新人,她要怎麼活?兒子又要怎麼活?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女兒,她還有女兒的。
她今年應該二十六七歲,許臨肯定把她照顧的很好,身體健康,又年輕,和明明有血緣關係,移植的成功率也會很高的吧。
她給了女兒一條命,只是讓她還一顆腎而已,為什麼不可以,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馮婉做了一番功課,看著手里女兒這些年的資料,不可謂不心痛。
女兒原來都結婚了啊,可是丈夫出軌,把她拋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