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父略微眯了一下眼睛,抿緊了唇沒有說話。
許知曉也不覺得尷尬,連笑容都沒有變過一分,與季父保持了些距離,仍舊是面不改色。
季父又沉默片刻才開口道:「許小姐,唐突了,如果你有時間的話,明天我們可以見一面嗎?」也是瞬間就明白了許知曉已經猜到了他的身份。
許知曉並不驚訝,仍舊是妥帖的以晚輩之禮待之,「叔叔,您客氣了,當然可以。」
來去突然的季父走了之後,前台姑娘小葉憋了一肚子牢騷,淚眼汪汪地咽了一下口水,心裡的話完全通過眼睛傳遞出來。
終於走了……
小葉也不知道這個看起來很有派頭的,甚至看不大出確切年紀的人物到底是哪路菩薩,莫名其妙地往門口一坐,像是一尊鎮守南天門的石獅子似的,氣場強大的不敢讓人小覷。
只說了一句等你們領導之後,就慢悠悠地閉上眼睛,再不發一言。
……難不成這是來上訪的嗎?
許知曉一點也不好奇季父是怎麼找到的自己,單看那通身的氣派,就知道並非等閒之輩。
不過這「屈尊降貴」地直接扎在人家門口的樣子,倒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怎麼說呢……倒還有點可愛?
「咳,我爸去找你了?」季攸寧一口茶水嗆出來,極力壓住咳嗽,「他,他跟你說什麼了?」
許知曉慢悠悠地轉著筆,心情不錯,「只說明天要和我見面啊,別的什麼都沒說。」
爸您到底是怎麼想的?!這麼一把年紀突然跑到人家公司是要怎麼樣?季攸寧簡直要絕倒。
自己最近三天兩頭的往家跑,愣是一面也見不到他老人家,結果他倒自己來了?
許知曉歪頭想了想,「我猜啊,季叔叔應該會找你和我明天一起去。」
季攸寧還沉浸在父親的突然襲擊中沒有回過神,「啊?」
「先不說了,你等通知吧。」
掛,掛掉了?
知曉掛我電話……季攸寧下意識地想扁嘴淌眼淚,嘴巴剛動了動,就收到了簡訊提醒。
季攸寧看完之後,目瞪口呆。
不得不說,知曉就是知曉。
他沒有想到的是,爸爸會直接讓他把知曉帶回家去,難道他突然間想通了?
從小到大,季攸寧從來沒有和父親交過心,幼年的聽從,少年的叛逆,青年的出逃,在他和父親之間劃下了一道鴻溝,儘管他後悔,但是如果沒有知曉,他也不知道自己何時才會願意主動踏出那一步。
季攸寧心下有微微的惶恐,他突然想帶知曉就這麼遠走高飛算了,明天哪裡也不用去。
可是不行,絕對不行,他在心裡喝住自己。
這樣和以前又有什麼區別?又是逃跑,又是躲避,難道這麼多年了還一點長進也沒有嗎?
這樣怎麼能配的上知曉。
他的家境無論是顯赫也好,是沒落也罷,都不是知曉所在乎的。
家境顯赫,知曉也不會受人折辱,家境沒落,知曉更不會冷眼相待。
這樁姻緣,這樣的人,是他高攀了。
一夜幾乎輾轉難眠。
握住她的手掌有些冰涼,許知曉緊了一下手指,偏頭看過去,莞爾一笑:「你家真漂亮。」
季攸寧有如驚弓之鳥,竟然下意識地抖了一下,回過神來後立刻扯出一抹笑容,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憋了半天也只是簡單「嗯」了一聲算作回答。
不對,這樣不對。
季攸寧怔怔地眨了一下眼睛,這是他的家,裡面是他的父母,他這樣戰戰兢兢,是在怕什麼?是在讓知曉怕什麼?
把自己未來的妻子帶回自己的家,何必做的像是在過刀山火海一樣?難道他的父母是洪水猛獸不成?他這個樣子,把知曉立於何地,又把自己的父母立於何地?
季攸寧終於穩住了心神,握住她的手溫暖而堅定,把她帶回了他的家,他們的家。
基因真的是太強大了,許知曉在心底里暗暗嘆道。
如果說季攸寧冷峻的面容承自於他的父親,那她的母親就是澆灌於他靈與肉。
與季攸寧完全不同的是,許知曉絲毫沒有感到緊張,傭人端過來的茶杯,連杯墊都是無比精緻的。
在最開始的招呼過後,很是沉默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