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問句,尾調卻沒有上揚的意思,在逼孟芒同意。
孟芒為難的神情攏在顴骨,更顯上面覆著的腮紅溫柔:「二位說得都有道理……」
連海以牙還牙:「鍾君,我也支持忘川和孟君的工作,但這亡魂一口一個殺,一句一個死,擺明了就是有大問題。他若正式成了陰冥的一員,你能擔保他能平安等到投胎?」
「你能嗎?」他再度詰問。
鍾鋒默不作聲。
「還有你,你,你們,」連海目光凌厲,朝向後方的幾名西裝猛男,「你們能嗎?」
一問一個不吱聲。
「鍾君,你我職級相當,我敬你比我來陰冥更早,又有知遇之恩,允許你喊我一聲『小連』,但也僅限於此。」連海收回目光,說得很慢,錚錚然擲地如金石,「今日之事若傳到慶甲君耳朵里,你我不妨猜猜看,是嘲笑我服軟吃癟的同儕多,還是諷刺你倚老賣老的同儕多。」
鍾鋒輕咳一聲,掩住幾乎衝出嗓子的髒話。
連海這小子,說來說去還不是先上價值,再仗著受器重,拿酆都大帝來壓自己。
曾經的下屬,如今的府君,無可指摘,卻也有夠無恥。
兩邊都是上司,季明月汗流浹背地想要搶救一下,於是蹭到中間,賠笑著找台階打圓場:「府君,鍾君,少說兩句。做鬼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連海拂了台階俠季明月的面子,直呼對方大名:「鍾鋒,即使你能保證,我也不可、更不應該拿陰冥眾多的亡魂保證。」
未及鍾鋒有所反應,他一個閃身來到亡魂後方,對著亡魂脖頸就是一個手刀。
瓜田相繼上演了炮火橫飛和暗流洶湧兩齣大戲,此刻終於隨著亡魂的昏迷,冰火交融,徹底安靜。
「季副,把鬼扶好,我們回孽海。」連海對季明月發號施令完,頭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一米八的氣場迴蕩在瓜田裡。
鍾鋒自始至終沒有再說半個字。
幾位猛男面面相覷,不斷問說「鐘頭兒,追不追」。
面無表情立了片刻,鍾鋒帶著猛男們拂袖而去。
「府君鍾君慢走,得閒飲茶。」孟芒今日戴了日系美瞳,眼中波光流轉,她又對季明月道,「季副,要留下來喝杯茶嗎,幫我嘗嘗開春的新品?」
這聲「季副」喊得季明月渾身一激靈,像被架在火上烤。
他目光在孟芒的笑臉和連海的背影間遊蕩了片刻,終是擠出了個惋惜的笑容,咬咬牙擔起亡魂,跟上了連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