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
耿晨燦擦掉眼淚,然後又輕聲說了遍「我的女兒」,像是作為小然方才重複的回應。
小然咧開嘴笑了,還惦記著「餅乾」,一直碎碎念。
耿晨燦想起方才在錢如真辦公室時,把一袋白色戀人餅乾裝進了包里,她大喜過望,摟緊小然,踉踉蹌蹌跑回岸邊,打開車門拿了餅乾出來。
「乖女,多吃點。」她撕開餅乾袋遞給女孩,又憐惜地把她沾了海水的胎毛撥到一邊,「冷不冷?媽媽給你拿衣服。」
說「媽媽」二字的時候,耿晨燦臉上的笑意根本止不住。
小然眼睛已經完全睜開,比方才醒了大半,她嘴裡塞著餅乾,任耿晨燦撫摸自己的頭髮,還不時往她懷裡蹭一蹭:「小然不冷,小然最乖了。」
耿晨燦揉了揉眼睛,張開懷抱接納女孩。
太陽已經有西墜的架勢,將一老一小的安靜身影鍍上一層淺金,海岸邊的一對影子像莫奈的印象派油畫。
「媽媽,」小然甜甜地喊著,「我還想吃餅乾。」
耿晨燦看著旁邊堆成一座小山的餅乾包裝袋,捏捏他的小臉,故作生氣:「都吃了多少塊了?再這樣,小天鵝要變成肥天鵝,還能跳舞嗎?」
「可是我喜歡,」小然沖她彎了彎眼角,「我也喜歡媽媽。」
耿晨燦心裡就像被暖陽烤過一樣,溫熱柔軟得一塌糊塗。她沒什麼辦法地搖搖頭,撕了餅乾遞給她。
小然接過放在嘴裡,還沒嚼幾下就猛烈嗆咳了起來,邊咳還邊用氣音說著「水」,幾乎下一刻就要背過氣去。
耿晨燦看她憋得通紅的臉,連忙起身要去車上拿水。
幾乎是同一秒,小然止住咳嗽,拔腿就跑!
明白過來被小然那楚楚可憐的表情和一句句軟糯的「媽媽」迷惑了心智,耿晨燦怒火中燒,邁開長腿就追了上去。
女明星身高腿長,很快追上小女孩,但畢竟年紀大了腿腳不穩,再加上海水已經開始漲潮,她同女孩一起摔進了逐漸洶湧的浪頭中。
「臭丫頭,耍我是吧?」耿晨燦又恢復了惡狠狠的神色,把小然整個人按進海里,幾乎要擰斷小然的喉骨,「誰給你的膽子?」
「不是的,晨晨阿姨,」小然腦袋掙扎著抬出水,一句話摻著半口咸腥,死死扒著耿晨燦的手,在搶到的那一絲絲罅隙中呼吸,「晨晨阿姨,我脖子要斷了,求求你……阿姨我不想死……不想像諾諾那樣……」
「不要提諾諾!」耿晨燦滿臉都寫著抗拒,閉上眼,腦海中卻又浮現琴弦割斷諾諾頭顱、血花四濺的那一瞬間。
兩個女孩的身影逐漸重疊——瀕死的諾諾和如今的小然一樣,捂著脖子,雙眼圓睜。
她們都在問為什麼。
耿晨燦的手不知不覺鬆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