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季!」連海倏然打斷他。
他聲音極大,在場幾隻鬼都嚇了一跳。
片刻靜默後,連海把菸頭摁滅在菸灰缸里,又拿了盒新煙揣進口袋:「我跟你們走。」
鍾鋒今日是偷梁換柱也好,無中生有也罷——如今一個巨大的陷阱就橫亘在面前,上蓋著天羅地網,逼得他往裡面跳。
話又說回來,猶豫就會敗北的道理,連海再明白不過,如今唯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從而探清一切。
「……好,」鍾鋒顯然有些意外,脊背挺直了,可出口卻不是那麼利索,「夠敞亮。」
連海:「只是連某人還有個問題,請鍾君務必坦誠告知。」
鍾鋒:「府君請講。」
連海瞥了眼門口那幾位「道上混的」,繼而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看鐘鋒:「請我去喝茶的當真是酆都大帝?」
鍾鋒目不斜視,做出請的姿勢,一字一頓道:「鍾某今日就是奉慶甲君之命而來。」
不容置喙,不為所動,不像演的。
「行吧,」連海伸臂亮出雙手手腕,「看鐘君和門口幾位同儕的架勢,是不是還要給我套副手銬?趕緊的。」
鍾鋒聲音有點沉:「府君說笑了。」
還沒抬腳,連海的袖子卻被勾住了。
季明月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要發生什麼事,勉力克制自己的焦慮,可滿肚子的話,還是化成了一句低低的「海哥」。
連海心中其實已經有了謀劃,今日去了閻羅大廈,情勢無論如何兇險,自己的能力以及這幾十年來的功勞擺在酆都大帝面前,他不信Boss不念這個舊情。
最壞也不過是這冥府府君不當了,無官一身輕,從此以後他和小季做一對隱世的閒雲野鶴,學五柳居士那般「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反倒遂了心愿。
門口的幾對眼珠子盯著,連海不好寬慰季明月,於是溫柔地拍著他的手背:「沒事的,我很快就回來。」
鍾鋒見不得他們倆這樣,偏頭咳了下,仰頭盯著天花板以示迴避。
連海越是這麼說,季明月心臟就越是狂跳不止,他有種不祥的第六感:「真的?可是慶甲君為什麼要……」
「清者自清,」連海看了眼鍾鋒,「我行得正坐得直,想來慶甲君也不會為難我。」
見季明月依舊怔怔的,他在對方虎口上軟軟捏了下,語氣幾乎像是在哄自家不聽話的小貓:「明天早上你下了班,我們出去吃,好不好?就吃裕德豐涮肉。」
承諾越是能鑿到實處,就越有說服力。「明早」這兩個字讓季明月抓到了救命稻草,他見海哥只穿著居家的衛衣衛褲,甚至連換衣服的打算都沒有,懸著的心略略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