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涮肉店混亂不堪,店主撥了電話,似乎在聯繫陰司的安保事業群。
雖然受了傷,但季明月智商還在線,意識到鍾鋒的手下可能會過來,斷不能夠在此暴露身份,他想扶起崔決帶對方一起走,無奈身單力薄,動作之間還碰到了崔決胸口的刀,痛得對方悶哼一聲。
崔決臉色煞白,眼珠將閉不閉,是瀕死之狀。他雙手不斷把季明月往外推,不知是誰手上的血,把兩隻鬼的衣服染上了些許刺目的紅。
季明月怔忪地喊了句崔決。
崔決像是迴光返照那般睜開雙眼,緊接著幾乎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道:「小季,趁著現在,趕緊走……」
「想救我,就快走!」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季明月抹掉要滾出眼眶的淚珠,撕下襯衫的一截袖子把手上傷口包好,趕在安保事業群那撥西裝猛男到來之前,離開了引魂街。
即使沒被收回,考慮到那些如影隨形的跟蹤者,海哥的那幢小公寓也是回不去了。季明月踉踉蹌蹌地跑了片刻之後,忽而調轉方向。
他打算去孽海的小辦公樓。
辦公樓快要修繕完成,施工隊基本撤出,原就等著季明月重新搬回;再加上季明月對孽海附近熟門熟路,將辦公樓作為藏身之處,再合適不過。
思及此,他加快了腳步。
不知是否是受驚的原因,季明月手上的傷口不但沒有止血,反而崩開了,鮮血沒有節制地流出,很快染紅了衣服。
他喉嚨發乾,頭頂也好像騰起了一把火,順著血管一路燒遍四肢百骸。
在離孽海辦公樓還有幾百米的時候,季明月感覺生理和心理都已經到了極限,再也跑不動了。
四下靜謐,他略微放心,駐了足不斷喘著粗氣。與此同時,他也很警惕地回頭看了看,確保自己的血沒有滴在路上留下痕跡。
傷口的疼痛始終刺激著神經,牽拉得連太陽穴都在跳。季明月看著幾乎被血滲成了赭紅色的襯衫,奇怪得很——不過是手上割了個口子罷了,蒼蠅踢一腿的小傷,自己怎麼跟個病弱的林黛玉一樣,有如此大的反應。
就好像,全身的血都抽乾了,流盡了。
季明月闔眸,眼前浮現出方才流了許多血的崔決。
亡魂死去的話,會變成什麼呢?季明月想起很久以前,他問過連海這個問題。當時海哥只說了四個字——
灰飛煙滅。
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越休息,腳越像灌了鉛似的沉,季明月停止思考,決定一鼓作氣跑回辦公樓。
可剛抬腳,他的身後突然躥出一個黑影。
黑影動作敏捷,一隻手繞住季明月的脖子,另一隻手捂住了他的嘴。
季明月鼻腔一涼,似乎是吸入了什麼東西,緊接著脖子一歪,暈了過去。
……
季明月做了個很長的夢。
夢中他像只白鳥一樣飄在半空,眸光垂下,入眼是座寺廟,【明月禪寺】的金字牌匾閃閃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