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副,你猜對了,」孟芒啟唇,「卻也沒完全猜對。」
季明月腦子快碎掉了:「你什麼意思?」
在冥府共事時,孟芒動輒去酆都大帝慶甲的辦公室送奶茶咖啡,馬屁拍得行雲流水,連海以前只覺這位同儕愛做表面功夫,並對此相當不屑——有那個時間,不如好好管理治下。
現在回想起來,細思極恐。
於是他道:「你在陰冥曲意逢迎、韜光養晦許久,應該不僅僅是為了此刻和我們打嘴炮吧。」
孟芒目光流轉到連海臉上,唇角微彎:「府君大智慧。」
「全陰冥,能讓我孟芒高看一等的,只有府君和季副。」孟芒笑意更盛,眼眸亮極了。
隨後她話鋒一轉:「如今酆都大帝突發重病臥床不起,難以主持工作,長而久之,陰冥必亂。」
「你方才還腹誹慶甲君無能無為,陰冥一潭死水,」連海嗆她,「死水又怎會亂。」
「可是,為有源頭活水來。」孟芒很快接道,「府君,陰冥需要一些改變,不是嗎?」
海哥和孟姐姐兩個謎語人,話說得比毛線團還繞。季明月反應了半天,才後知後覺地明白——
孟芒想拉海哥和自己入伙。
「皇帝」身邊,怎麼能沒有「謀臣」呢。
季明月性格鹹魚,只想和海哥過好自己的小生活,壓根兒沒有想要爬到權力頂峰的念頭。
更重要的是,他覺得孟芒過於荒謬了。
慶甲君確如孟芒所說,對陰冥的管理不甚上心,主打一個「能躺就躺不折騰」,做得最過分的事,也不過節假日前拉幾位高管開個臨時會議——以至於陰司冥府不少員工私下裡都妄議過大Boss,高情商的說法是「無為而治」,老爺子想退居二線了也未可知;低情商的就直接說慶甲君思想老派能力不行,怕露怯,故而從不出手。
但是無為有無為的好處,這些年來,但凡到陰冥的亡魂,各個忙著考編、工作、投胎,日子雖不說大富大貴,也都是酸甜苦辣充實無比。
陰冥不是挺太平的?
在季明月看來,權力本身是空洞的,上位者只有在關係中控制下位者、扭曲下位者,才能彰顯自己的存在。所以權力總是傾向於折騰。
如果孟芒真的取而代之,以孟姐姐的性子,陰司冥府一定是一輪大洗牌,到時候好容易安生下來的陰冥,會不會有新的動盪,一切都未可知。
季明月呆立思忖之時,連海亦是沉默,只是趁孟芒不注意抬腕看了眼手錶。
孟芒也不著急,靜靜等著,目光卻敏銳地逡巡,像一隻在暗處偷窺的豹,只待獵物上鉤。
河灘只有不時飄來的碰撞聲,像是浪花奔流,細聽卻又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