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不是學不學的問——」雲苗瞳孔睜大,大聲提醒:「左,郁老師左拐,前面是牆!」
「右右右!」
「減速!」
「喇叭,按喇叭…」
「剎車剎車剎車!」
郁楚本來還想讓雲苗相信他的車技,下一秒,大腦一片空白,在聽到雲苗緊張地再次要求她來開時,郁楚猛然想起件事。
他應該是個瞎子…
兩隻狗窮追不捨,郁楚什麼都不管了,為了甩開牛皮糖瘋狗,臨時開進一條無名小路,小路的盡頭是魚田,水泥道相對狹窄,十分考驗車技。
秘密又露餡,郁楚心亂了,停下車不是,繼續騎也不是。
事實證明,騎車的時候一定不能分心。
分心的後果是,他帶著雲苗,哐嘡一聲,連車帶人一起扎進魚田裡。
再爬起來。
兩個泥人。
雲苗稍好些,跌下去的時候用手撐了一下,手腳浸泡在稀泥里,袖子褲腳雖然濕透了,但其餘地方只是濺了些泥點子。
郁楚就很徹底了,從頭到腳都是泥。酒店的拖鞋陷進去沒拔出來,光腳丫杵在田埂上不知所措。
才站穩,馬路停下一輛白車,是裴錦緒來了。
「郁老師,裴教授來了。」雲苗把髒兮兮的兩隻手臂背在身後,保持著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光聽見說話,不見她嘴巴動,「我們該說什麼?」
「不…」郁楚悲傷地退後半步,吸了一口氣,「完蛋了…」
雲苗問:「郁老師,你沒事吧,有沒有摔到哪裡?」
「很有事…」郁楚手腕疼,膝蓋疼,腳趾頭也疼,兩行清淚淌下來,髒兮兮的臉頰衝出兩條水路,他吸吸鼻子,還不忘關心雲苗有沒有事。
「我很好,你看著就……」雲苗還想說什麼,但裴錦緒過來了,她不敢討論,直接閉了嘴。
郁楚滿臉稀泥,完美遮住了表情,因為人老實,凍哆嗦了也不敢挪動半步,罰站請家長似的,認命了,不敢抬頭看。
雲苗則急得團團轉:「我這樣也太狼狽了點,印象不會好吧?」她微微側臉,看郁楚,渾身不動,還是只蠕動嘴巴:「郁老師,咱跑不跑?」
郁楚搖頭,這種情況要是能跑他早就跑了。
裴錦緒停在他二人兩米左右的地方,表情有無奈。郁楚猜到沒什麼好結果,將腦袋一低再低,下巴都要戳到胸口了。
「怎麼弄成這樣?」裴錦緒問雲苗,語氣里有不悅。
或者說憤怒……
裴錦緒好像生氣了。
全程他只是過來的時候看了一眼郁楚。
這些是郁楚悄悄用餘光看到的。
郁楚心裡其實既高興又落寞。
高興沒有被批評,落寞也是因為沒有挨批評。不批評說明裴錦緒不在乎,根本就不想理他。
雲苗抹了把臉上的泥土,開始編瞎話,估計有泥進眼睛裡了,邊眨邊淌眼淚,有眼淚的加持,說瞎話都變可信了。
「這車是我……我開進田裡的,連累了郁老師,真的非常抱歉。」
裴錦緒不接話,看了眼手機。幾分鐘後又來一輛車,車裡有雲苗的同學,幾個憋著笑下來,裴錦緒安排他們先把雲苗帶回去。
腳步聲走遠,郁楚心裡莫名其妙的委屈達到了頂峰。裴錦緒不理人就算了,所有人還都扔下他走了……
眼淚噼里啪啦流,郁楚想發消息給哥哥,發現找不到手機,一抬頭,不偏不倚對上裴錦緒的視線,嚇得他叫了一聲。
「怎麼?」裴錦緒望著郁楚的眼睛,「我嚇著你了?」
「……」
田埂上只剩郁楚和裴錦緒,空氣仿佛凝結了,靜悄得只能聽到自己怦怦的心跳。
「我記得我走的時候,你在酒店裡。」裴錦緒視線下移,定在郁楚光溜溜的兩隻腳丫上,「怎麼比我還先找到人?」
不想回答,郁楚於是戰術性哆嗦一下。
裴錦緒把外套脫下來,遞給他,「不願意說?」
「沒……」郁楚嫌自己髒,不要他的外套,支支吾吾道:「我吃了飯有點飽,散步,遇到雲同學是巧合……」
「八公里的巧合。」裴錦緒嘆氣,「你知道我在找她,怎麼不第一時間聯繫我呢?」
「手機沒帶。」不是沒帶,是丟了。估計在魚田裡……
郁楚的手心在冒汗,臉也冒,但滿臉泥巴看不出來。
「郁楚,你看著我。」